筆趣閣 > 桑泊行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野風蕭颯水潺湲
    深巷幽謐,擡頭可見牆內樹影婆娑,瓦檐垂藤。偶有車馬過,垂梁下懸爐白煙噴薄,徒餘一徑香塵。

    桐拂將那瓷瓶握在手中,蓋子已除了,那香氣雖濃,但在這外頭,似乎很快就散了去。桐花蜜,正是桐花鳳最喜食之物。若那桐花鳳隨在兮容左右,聞見這味道,該是會出來

    也不知走了多久,月移中天,桐拂略有些失望。方纔經過李景隆的府園,特意多停留了一陣,卻並無動靜。

    自巷道走出去,眼前難得一片開闊地,河渠在此匯作一方湖面。周圍葦草繁盛,雖無人家相近,卻也生着稀疏幾樹緋桃、綠萼和海棠。無人照看,月色清輝間反有野趣。

    她在湖邊尋了塊平石坐了,自此處望過去,小湖對岸樓閣影影綽綽,似乎正是李景隆的宅子。也不知是否因着幽禁的緣故,整座院子裏沒有半分燈火,看着竟比眼前的野池無人地更添荒涼。

    看了一陣子,覺着有些餓,她索性將那瓶子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異香沁入心脾,方纔的乏意頓散,心思難怪這小鳳挑嘴,這尋常花蜜比起這桐花蜜確是差了幾分。正欲再喝,耳邊聽得車馬聲近,竟是衝着自己這邊過來。

    桐拂扭頭看着那車馬依稀是官家的形制,忙避去一旁密密匝匝的蘆葦叢之後。心裏就有些悔,這一帶平素不常來,就是因爲高門深戶的,比尋常地反倒麻煩事兒更多,若聽着了不該聽的

    那馬車停在她方纔坐的地方不遠,驛車之人下了來衝那車裏壓低聲說了句什麼,就遠遠避開了去。

    沒過多久,又有馬蹄聲迫近,聽着有人翻身下來,直走到那馬車旁,“喝酒就喝酒,這找的是什麼鬼地方”聽聲音是個男子,而且不知怎的,桐拂覺得這麼聽着有那麼點耳熟。

    緊接着車裏的人掀簾而出,“這裏怎麼不好了不比那條鬧騰的秦淮河邊上強還是說,盧大哥你就好那一口”這聲音似是個女子的聲音,而且聽着,也有那麼一點耳熟。

    二人走到湖邊,一起坐了,傳來酒罈子被擱下的聲音。桐拂心裏叫苦,這是真打算在此處邊喝邊說上話了早知道方纔就入水遁了,眼下離得太近,入水很容易被發覺。

    “大老遠跑這兒做什麼來了定是溜出來的。”那男子道。

    “什麼叫溜腿腳長在我身上,我高興上哪兒就上哪兒,誰攔得住”

    那男子輕嗤一聲,“回頭被抓回去,別哭”

    “他們沒心思管我噯,你信不信,估計八成還沒發現我跑出來了”

    “你爹和你二哥,倒是可能還沒發覺,不過你那位大哥你就別想了,估計你一腳踏出宮門,他就曉得了”

    二人碰了碰酒盞喝了一回,那男子又道:“你這次帶了幾個人出來”

    那女子嘩啦啦地忙着斟酒,“挺多的,丁璉、李蘊還有莫庸。”

    “就仨還挺多”那男子咂舌,“你可曉得近日這京師裏頭,除了你們,還有西南邊來的你就不擔心你的小命”

    “宮裏還不一樣,雖有我大哥派的人日夜守着,又何時安穩過與其憋在那裏無人問津的,不如到這裏逛逛”

    桐拂聽了個一頭霧水,這宮裏宮裏的,難不成是大明宮裏跑出來的公主要麼是哪位王爺溜出來的郡主不管是哪兒跑出來的,給自己撞上了,萬一有個什麼事,可說得明白再有,西南邊來的人那天廖卿神神叨叨說的沒頭沒腦那幾句,可是與這個有關

    纔想了個開頭,聽見那男子忽然壓低聲道:“阿笙別說話有人”

    這一句聽得桐拂一身冷汗,自己沒曾發出過聲響,怎的會被發現

    就聽那男子將那叫阿笙的女子拖起身,欲往馬車那裏跑去。桐拂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見箭矢破空的聲音,尖利刺耳,釘在馬車身上篤篤聲不絕。她撥開葦草,看見那男子手中握着短刀,將迎面撲來的箭矢一一撥開,勉強護着身後的人。

    眼見他漸漸勢弱,一不在意肩上頓時中了一箭,桐拂再顧不得,將葦草分開呼道:“避入這裏”

    那二人回頭,短暫的猶豫,雙雙避入葦草叢中,與桐拂一起伏低了身子。亂箭紛紛入來,但被密密匝匝的葦草層層遮擋,很快失力而散。

    葦草叢中黑漆漆一片,桐拂壓低聲音,“沒別的法子了,只能走”

    “水裏”二字,同時也從那男子的口中而出。當下三人摸索着往葦草深處走去,腳下泥土漸溼軟,很快到了水畔。

    “會水”桐拂問。

    “廢話,老子當然會”

    恰浮雲散,月光落,桐拂瞧清楚了眼前的人,“盧老伯”

    盧潦渤亦是一愣,很快回過神,將身邊的女子扯到身後,“又是你究竟何人爲何偷偷跟着”

    桐拂沒好氣,“是我先到的這兒得了,你們趕緊的,往東面遊,看見那棵最高的樹了從那兒上岸就是條巷子,順着巷子走緊跟着往西,很快可以到河邊,那裏人多船多”

    話沒說完,盧潦渤已摟着那女子翻身下水,一眨眼就遊遠了。桐拂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樣。

    桐拂自水裏出來,回身瞧着並無人追上,幽暗的湖對岸似乎也沒什麼動靜,急忙踏入巷子。瞅着前面並無人影,她不得不讚嘆了一回盧潦渤的水性,摟了個大活人自己受了傷還能遊得這麼快不過,這個兇巴巴造寶船的,怎麼跑到這地方和一個逃跑的郡主喝酒

    沒走多遠,聽見前頭車馬轆轆,她急忙避讓到一旁,這一身溼透了的獨自夜行,實在可疑。不料那車馬居然就停在眼前,那車簾裏伸出一隻手將那簾子打着,就聽見熟悉的咬着牙的一聲,“你是不是太閒了”

    桐拂一呆,擡頭看去,“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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