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桑泊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思量應在月明中
    桑泊行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六章思量應在月明中夏意盛,垂槐蔥蘢,李恆瞧着眼前自馬車上下來的文德,腦袋裏有點凌亂。

    斟酌拿捏一番,他才上前禮道“郡主手上的傷早已痊癒”擡眼看了一回文德的臉色,又匆匆改口,“也就淺淺一道傷疤,府上祛疤的藥足以對付,豈敢勞煩院判大人親自前來。”

    文德已越過他徑直往裏走,“好沒好的,我說了算。要不然,李大人去問問郡主的意思也行。”

    李恆兀自對着那馬車弓着身子,許久才緩緩站直了,嘆了一聲轉身跟着往裏走。走入偏廳,文德已在裏頭落了座用上了茶,杯盞輕點,一片自在。

    “郡主她”李恆上前。

    “李大人不用理會我,莫耽誤王爺編纂救荒本草。”文德一臉誠懇大度。

    李恆只得告退,出來走了沒多久,老遠地已聽見歡快的腳步聲,蹬蹬蹬直往這裏過來。也不知她與誰同行,一路笑個不停。

    轉過院門,繁姿已到了面前,“我師父來了”她身後跟着的是加布。

    李恆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上頭哪有一絲傷痕的意思,苦笑着點頭,“院判大人在偏廳,應是來瞧郡主手上的傷。”

    “什麼傷”繁姿雙眸瞪得滾圓,又猛地醒悟,忙忙捂着一隻手,“是呢是呢,一直也沒見好,院判大人是該來瞧的。”

    李恆瞅着她賣力捂着手的模樣,心裏又是一嘆,“捂錯了,是另一隻手。”

    這偏廳雖不大,但臨着的園子景緻着實不錯。庭中天目松青巍,西府垂絲韶秀,秋海棠傍依檐下。庭畔階砌處,石竹、蜨蝶、金絲荷葉,叢叢簇着。再往那牆角處,酴醾、紫心、黃薔薇芳菲婀娜。

    吃了一會兒茶,繁姿有些不悅,嘴巴里存不了話,“師父難得來一趟,總盯着加布瞅,他有什麼好看的,比我好看”

    加布起身,“光喝茶沒意思,我去取酒。”

    “我去取”繁姿聞言騰地蹦起來,“我曉得師父喜喝什麼”話音猶在,人已轉出園子,徒留了轉角處一株芍藥,被她裙裾拂過,兀自顫顫不休。

    加布盯着文德,“人見過了,話也說明白了,文大人若只是過來喝個茶,便罷了。”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回沒說明白,還得接着說。我還住在原先的院子,她走以後從沒挪過。”文德瞧着牆頭撲棱棱剛歇下腳來的一隻黃雀,“那裏的花草都是她看着種下去的,也該回去看看。”

    “去不去的,她自己拿主意。這事裏的計較,文大人當是看得清楚。你若換做她,該避着誰該見誰,也是大差不離。”

    “阿清對你的信任,你也莫要辜負了,這背後的算計籌謀,我可以不問,但若有人慾以她爲刃,便是拼了這條命,我也要將她守住了。”他人已走到月門處,“今日拜帖上原是寫的世子師,至於郡主爲何會來,你可以問問她。”

    加布眼瞅着繁姿抱着酒罈子興沖沖地入來,轉了一圈沒尋着人,“師父走了”

    “嗯,走了。”

    “行。”她抱着罈子轉身就走,面上沒有半分不悅。

    “幹什麼去人家本不是來喝酒的。”

    “無妨,我給他送去。”她已一路小跑得沒了影子。

    牆頭那隻黃雀被驚起,撲簇簇地很快掠出院子外去。身後側門咿呀,加布沒回頭,“你若真要去,我有法子。”

    “不,還不能回去。”文清倚着闌干,猶望着他的去處。

    “你如今這模樣,這聲調,你親兄長都辨不出,旁人更是不能。若想回到你兄長身邊,有的是法子。”他扭頭去看她,她面上淺得幾乎看不出的笑意。

    “前幾日,和莫邪同遊鳳凰臺。她說,如今殷駙馬的府上,到了夜裏反倒熱鬧。牆頭、假山、高樹枝上,時常瞧見人影。

    有一日,樹上的人大概是走岔了,恰好落在庭中。彼時駙馬與公主正在廊下喫酒看戲,那人揖了揖,大搖大擺自院門走出去。”

    加布冷嗤一聲,“錦衣衛,當年因濫用職權依勢作寵,被太祖所廢,刑具俱被焚燬,所押囚犯交了刑部,內外獄盡歸三法司。

    如今又冒了頭,還添了個北振府司,專治詔諭。底下的人沒個約束,光天化日就能在朝臣的宅院牆頭晃悠。駙馬這裏大約算客氣的,等天黑了再摸進去”

    “所以,我還不能去。”文清接了話,“但我允了她,怎麼的,也要見上那人一面。”

    “是她瘋了,還是你瘋了那人能去見麼”加布再坐不住,站到她身旁,“那人我見過了,好好的,活蹦亂跳。你回去跟她說,讓她沒事別惦記,也別再讓你冒這個險。

    那日不過酒舍裏一同喫個飯,你曉得那屋子裏頭外頭,蹲着站着圍着多少人”

    文清擡眼見他真急了,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既允了的,總要去親眼看看。你放心,我不會魯莽的,回頭與你一道總行了吧”

    他瞧她低眉順眼,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扔緊拽着,心裏一軟,“行,回頭我帶你去,你自個兒別動心思。還有,那事”

    “我曉得,不會亂來的,莫邪她都交待過。”她的手鬆開,將鬢邊的碎髮繞至耳後,嘴角微抿,面頰上夭桃淺粉。

    加布看得挪不開眼,清了清嗓子,“往後,你是和我回去,還是留在京師,我都不會勉強你”

    她擡眼,“若我要勉強你呢”

    他一噎,“隨隨便勉強”

    小舟行得飛快,桐拂瞧着坐在船頭踢水的小娃娃,有些哭笑不得。

    聽說今日自己要出門,金幼孜竟一大早地將江乘領到她的院子裏,說是江乘記掛桐花姐姐,一定要來看看。完了之後,金幼孜去上朝,留着這小娃娃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江乘倒也乖巧,一聽說可以出門去看大寶船,立馬把金幼孜偷偷摸摸交待他的話,諸如緊緊看着這個整天亂跑的姐姐,姐姐和旁人說的話都要記下等等全都與她和盤托出

    桐拂氣歸氣,也只能將小傢伙帶着。眼下牽着他的小手站在寶船廠的門前,她又開始頭大,裏頭這許多人,上哪兒去找那姓盧的

    聽見身後一聲抽氣,桐拂扭過頭,廖卿神情莫測正打量着她和身邊的江乘。

    “這麼巧”桐拂招呼。

    “不是巧,我算到你要來,候了一陣了。”廖卿猶盯着江乘,“不過他,我怎麼沒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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