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都伴隨着厭惡、不屑、惱怒。
可是現在好像有有些不太一樣。
闌珊說不上來,她伸手輕輕拂過陸隨然的脣角。
他沒有推開。
溫熱的呼吸微移,薄脣吻在了她掌心。
闌珊說不出上來那是怎樣的感覺。
只是恍惚間,有什麼好像不太樣了。
“阿隨。”
闌珊輕聲喊他,嗓音溫淺,“你沒事吧。”
陸隨然稍稍沉默了片刻。
才低聲說:“沒事。”
“這幾天太累了?”
闌珊有點擔心。
之前陸先生也沒忙,但是不至於連覺都睡不好。
她這陸太太,其實也是挺麻煩的。
“沒有。”
陸隨然和她離得很近,說話的時候,耳邊空氣微微涌動,都變得異常的清晰。
“顧闌珊。”
陸隨然又喊了一聲。
“我在呢。”
闌珊覺得他今天晚上挺奇怪的。
心底隱隱的開始有些不安。
可他喊完之後,卻久久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闌珊頭有些發沉,睡意卻沒有原先那麼濃重了。
手不自覺的握住了枕頭一角,陸隨然緩緩的握住了她的手,“醒醒。”
“你晚上是不是喝多了?”
闌珊忍不住笑,湊過去聞了聞,“身上也沒酒味啊。”
溫軟的脣剛好捧在男人下巴上,被窩裏很暖。
氣氛忽然就變得旖旎起來。
闌珊呼吸頓了一秒。
臉忽然憋紅,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伸手想去推被子。
陸隨然卻比她更快,一把把被子掀開,人也坐了起來,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拍着她的背。
闌珊咳嗦了兩聲,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病房沒開燈。
闌珊卻可以感受到陸隨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想開口,喉嚨卻痛的發不出聲音。
闌珊可以想象的到,自己此刻臉色有多難看,氣急漲紅之後發青發白,跟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掛掉差不多的那德行。
她這幾天總是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晚上比白天還要頻繁。
次數多了。
連江寧婉那個神經大條的小妮子,都開始問她,發燒會一直這樣嗎?
闌珊連那個小妮子都瞞不過去了。
更別說別人。
闌珊背靠着牀沿坐起來。
在黑暗裏悄然無聲的。
陸隨然一時間也沒說話。
“我想回家。”
闌珊啞着聲音開口。
這話她已經和陸隨然說過很多遍了。
沒什麼用。
但是她執拗的勁頭上來,自己也壓不住。
“好。”
陸隨然應出這麼一個字的時候。
闌珊猛地擡了頭,有點不太相信自己剛纔聽到的。
“你想回去,我們就回去。”
陸隨然說。
闌珊想也沒想的起身下牀,太黑了,看不到鞋子在什麼位置,她赤腳踩在了地板上。
就是有點心慌。
“中成藥對你的病有沒有用,你自己心裏很清楚。”
陸隨然彎腰把棉拖鞋給她穿上了,“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後果是什麼你也知道,陸太太不想陪着我到老……”
“你說什麼?”
男人的聲音並不算響,闌珊心口卻猛地震了一下。
伸手抓着陸隨然的胳膊,力道完全失控。
陸隨然看着她,“你不想陪我到老。”
“誰說我……”
闌珊說到一半,猛然發現有水跡劃過自己臉頰。
嗓音也啞了。
居然在這種時候哭了。
還好沒開燈。
誰說顧闌珊不想陪陸隨然到老?
她能和他拼命。
可現在,說這句話的人,是陸隨然。
到老不到老的,最起碼得活到那個年紀。
也不是闌珊想要就可以的。
“我請了最好的醫療團隊來安城,手術時間定在三天後。”
“我根本沒想過陸太太會不同意,你只是需要接受的時間。”
陸隨然說:“我這麼說,你聽明白了嗎?”
闌珊看着他,沒說話。
陸先生做事向來雷厲風行。
這段時間對她,已經是極盡耐心。
闌珊眼神有些放空。
“你還是連好好哭都不會。”
陸隨然伸手摩挲着闌珊的臉頰。
她張了張嘴,驀然發現自己竟然出不了什麼聲音。
闌珊微愣,趴在男人肩膀上,聲音低啞的說:“我想哭一會兒。”
“嗯。”
陸隨然輕輕撫過她長髮。
闌珊哭得聲音很輕。
身子微微起伏着,只有眼淚不斷的往下掉。
有過太多的表演,不知真假的眼淚。
習慣在面對所有事的時候笑,也就忘記了,其實難過的時候,是要哭的。
“醒醒。”
陸隨然抱着她,“別怕。”
闌珊抽泣微停,終於忍不住放聲而哭。
是的,她很怕。
她的陸先生這麼好,那麼多人在虎視眈眈。
陸隨然的一輩子都那麼長,她拼盡全力,也只能陪着有走這麼一段。
怎麼能甘心?
……
闌珊的手機開始關機。
她需要足夠平靜的心情,來面對接下來的治療手術。
言景又來過。
那時大雪初停。
男人站在樓下,風很大,闌珊站在窗邊,一眼就看見了他。
沒有上來,也不說話。
闌珊經過他身邊,去李醫生的辦公室。
言景看着她,說:“你果然還是最聽他的話。”
闌珊點頭。
他並不否認這句話。
李醫生對闌珊的出現,有些許的詫異。
不過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給了她很多專業性的建議,其實闌珊對肺癌並不陌生,溝通起來並沒有什麼難度。
李醫生說:“很多時候,身體上的病痛並沒有心病那麼快的摧毀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