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白緊張的有點找不到狀態,猛地聽到林夜這麼說,調整了一下呼吸,目光落在他眼角的地方。
男人的臉頰輪廓絕美,她沒有直視他的眼睛。
劇本里,秋雨辭面對葉瀾生恰好就是那種,明明藏在心底很多年的人近在眼前,卻連多看一眼都怕泄露心思的感覺。
“嗯,就這樣。”
林夜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音量,溫聲道:“在鏡頭下不要緊張,人多的時候越緊張越容易出錯。對戲的時候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其他的都是蘿蔔白菜,嗯?”
言白點點頭。
雖然江白菜和一衆蘿蔔的存在感實在很強。
但是她眼中看見林夜時,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當做不存在。
林夜:“臺詞還記得嗎?”
“記得,我……真的挺緊張的。”
言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忽然就輕聲說出了此刻內心的想法。
“沒事,我第一次拍戲的時候被導演訓到臺詞前後亂串,收工了連回去的路都找不着。”
林夜的手輕輕拍了她的肩:“沒被導演訓過的演員都不算演員。”
言白心裏暖暖的。
嘴上卻有點口不擇言:“不被訓,你也找不着路。”
林夜眼角微微挑了一下。
擡手和江華年做了個手勢:可以了。
“從頭再來。”
江華年還是冷着一張臉,“葉瀾生先退場,秋雨辭坐回去,所有演員回到原來的位置……”
副導演報幕。
言白重新坐回紗簾之後。
明明場景還是剛纔的場景,她卻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和林夜之間的差距。
撇開家世出身,長相那些外在的東西不說。
光是對錶演這件事的專注和天分上,言白也是遠遠比不上他的。
林夜一旦進入角色狀態,那他就是角色本人。
而且能夠絲毫不受外界影響。
這也是他一炮而紅而後,持續高走,圈粉無數的根源所在。
言白卻不同。
她目前的狀態,還只能努力的朝劇本角色努力靠攏。
狀態好的時候能讓演繹的角色出彩,但是現在林夜在她面前,心裏各種亂七八槽的心思讓她遲遲入不了戲。
遠遠超過了她所理解的秋雨辭對葉瀾生的情感。
即便和言白接的那些劇本相比較,她已經多花了很多心思去揣摩這個角色的心理性格。
可是這些前期的準備,一到鏡頭下,遇到這種突發情況,就變得沒有什麼可以發揮的地方。
主要是心理作用的問題。
言白一定要自己克服纔可以有所進步。
夜神那麼厲害。
她也一定要更加努力,才離他更近一點。
場景重來。
舞女們翩翩起舞。
身側的樂師們各種雜亂的樂器聲也跟着圍繞全場,四周的工作人員們都是不堪其擾,卻堅持着自己的本職工作。
言白抱着琵琶,撥絃三兩聲。
華堂滿座錦衣客,飛舞靡靡歌昇平。
表面上,秋雨辭是這無數美人之中的一個。
看似錦衣花容,被人捧在手心裏,實際卻是無權無勢,不過就是那些公子哥們在尋歡場裏砸銀子爭搶的玩物。
她的另一重身份卻是被敵國控制的一個消息轉遞人。
面容清麗,性子卻是不冷不熱的,讓京城一衆被人投懷送抱慣了的公子們反倒更有了幾分挑戰性。
而秋雨辭在歌姬身份的掩護下,做着別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今天的長樂坊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區別。
舞女們妖嬈的身影,她在輕紗之後撥弄着琵琶,啓脣輕唱。
言白慢慢的進入了秋雨辭的世界。
鏡頭在不遠處的地方,全場的雜聲她都拋到了腦後。
歌舞場裏,忽然闖入了一個輕衫緩帶的公子,他面容清雅,和常常混跡在尋歡場中的人完全不同。
舞姬們見他俊秀無雙,嬌笑着纏上去,被他不緊不慢的避開。
緩緩走入人羣,眸色偏淡的環顧全場。
被他追着慌不擇路,躲入其中的那個人匆忙之下,躲到了紗簾之後,看了言白一眼,閃到她身後,從暗處逃了。
秋雨辭的曲子正唱到一半,眼見那人近了,不由得抱着琵琶站了起來
她的手還沒來得及掀開紗簾,葉瀾生身形一閃,人已經出現在她眼前,伸手輕釦住她的肩膀,阻止她離開,目光落在她身後還在輕輕搖晃的紗簾。
眼前顯然已經沒有別人。
簾外的笙歌燕舞因爲他這忽如起來的動作,漸漸的停了下來。
葉瀾生的目光在落在她臉上,眸色微頓,不由得開口問道:“我與姑娘可是在哪裏見過?”
秋雨辭的視線擦過他的眼角,不讓自己直視他的眼睛,嗓音淡淡,“既是見過,怎會不識?”
葉瀾生看着她,微微皺眉,“姑娘是我的故人?”
“公子何等身份。”
秋雨辭輕輕擡手,拂去他輕釦着自己肩膀的手,微微苦笑,“賤民怎敢高攀?”
秋雨辭是認得他的。
三年前,她一心爲國的父親被陷害通敵叛國而死,家中男子一概被殺,女眷全部發賣成最卑賤的賤奴。
秋雨辭就在那樣難堪的時候,遇見葉瀾生的。
那時他是定北侯的獨子,傲然於世,發賣賤奴的官兵們欺辱美貌的女子,被他一劍斬殺,保全了她們那些卑賤之人僅存的一點尊嚴。
只可惜,命運並沒有容易被改變。
葉瀾生救得了她們一時,卻救不了她們一世。
秋雨辭全家只剩下她一個,對那些上位者的恨,矇蔽了她的雙眼。
那些她父兄沒有做過的,被強行按上的污名,她在一一的落實。
從一個循規蹈矩的閨閣小姐變成吃盡苦頭,卻在京城長樂坊裏豔名遠博的歌姬。
她無所謂任何的人的性命。
甚至覺得京城裏這些只爲謀利的貪官污吏們死不足惜。
可這些人裏。
是不包括葉瀾生的。
秋雨辭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見到他。
更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