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憤似得，用指甲劃他掌心肉。
九月份的夜晚，還不算涼爽，手掌出了細微的汗。
他含笑問她：“讓哄了嗎？”
“哼。”
江寧婉裝作很很生氣的樣子別過頭，“你再反省三分鐘。”
她嘴裏默默從一百開始倒數。
數了差不多十來下，她忽然跳起來，打了莫思遠的掌心一下，“我讓你等三分鐘，你就真等三分鐘啊？哄妹妹怎麼一點誠意都沒有？”
莫思遠脣角的弧度不知覺上揚。
江寧婉指着他控訴：“你還笑！”
“別鬧，嗯？”
他伸手來拉她，“小心別撞到花壇上。”
也就他說這句話的功夫，江寧婉因爲跳的太高，腳後跟撞在了花壇邊上的花崗岩上。
穿的又是涼鞋，小姑娘哪還有心思和他鬧，立馬就蹲下去捂着腳後跟了，帶着些許的哭腔，“你簡直是在咒我！”
“我看看，出血了嗎？”
莫思遠走過去，低頭去查看她腳上的傷。
江寧婉捂着不讓看，杏眸裏水光忽閃忽閃的，“你先給我哄好了。”
莫思遠：“……”
“不對。”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用詞有點不太恰當，立馬又說了一句，“你先給我說清楚了！”
如果這會兒，她面前有面鏡子。
她一定會發現，自己和那種沒事兒找事的怨婦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小時候被逼着學的。”
莫思遠又急又想笑，“很就沒碰了，剛纔好像還錯了好幾個音，你那麼喜歡天空之城，沒聽出來？”
小姑娘成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還真的認真的想了一下。
還真沒聽出來哪裏錯了。
“光聽見那些女生嗷嗷叫了。”
江寧婉小聲說：“誰聽得見是對還是錯啊。”
“那……我回家單獨演奏給你聽？”
莫思遠忽然湊過來，他大多衣着休閒，天生衣架子，好像穿什麼都能逼死模特那種人。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着正裝，遠遠看去，他沉浸在一方世界裏高冷又禁慾。
也難道那些女生像瘋了一樣叫。
現在，他離她這麼近，眉眼都溫暖了起來，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更容易讓人喜歡了。
江寧婉像做賊一樣，左右都看了一眼，確認路過的那幾個都是男生之後，才稍微放心下來。
“被逼着學的話，應該不會太喜歡吧？”
她忽然問道。
莫思遠愣了一下，“嗯。”
難怪從來沒看見他碰過小提琴，江寧婉小時候也被江晴要求學這學那的，別人家小孩學的，好像她也都必須要會，而且還要更上一層樓纔行一樣。
可惜，她這個天資，從來沒能讓江晴在這方面長臉過，反倒是麻煩事一大堆。
後來江晴也就放棄了。
可是哥哥這麼聰明，不管學什麼都是很厲害的吧。
就算不喜歡，也可以做到很好。
“那就不要碰了。”
江寧婉特別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又溫柔又懂事的好妹妹，“咱們以後都不碰那玩意了。”
江寧婉看見，那裏面有個小小的自己，整個人都籠罩在光裏。
她說：“長大不就是爲了不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嗎？”
莫思遠點頭。
“雖然我還是很生氣。”
江寧婉說：“剛纔高心怡問我，你哥哥上臺表演怎麼你都不知道的？我丟了很大的臉，哥哥。”
要知道。
她可是三句不離哥哥的。
可他卻什麼都不告訴她。
莫思遠問她：“想要什麼補償？”
“想要……”
她都已經字在想最新版的全套漫畫，對上他的目光才忽然想起來，自己不能這麼沒有原則，咬了咬脣，說：“你還是得先說清楚，爲什麼不告訴我？”
哼。
就是這麼執着。
莫思遠看了她許久，纔有些不太自然的說，“都沒排練過，有什麼好看的。”
“所以……”
她好像忽然明白爲什麼了，睜大眼睛看着他，“所以你是怕手生了老是錯音，纔沒好意思告訴我的。”
莫思遠大概是個完美主義者。
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哪怕他其實並不喜歡那些，只要開始了，就決不敷衍。
她在他身邊這麼久，多多少少也有點了解了他骨子裏的秉性。
他伸手颳了刮她鼻子，慢悠悠的說：“是啊。”
“那你真的想多了。”
江寧婉說：“她們都光顧着看你這張臉了，誰會去在意錯沒錯啊……”
“是嗎？”
“我不是啊。”
她連忙爲自己做辯解，“我是因爲被她們吵得根本就聽不見好吧……”
這種話聽起來相當的無力啊。
不過表情要真誠。
然後，江寧婉就特別“真誠”的看着他。
“還疼不疼了？我看看。”
莫思遠一看她這樣就忍不住笑。
也就是現在人不多了。
不然就她們兩個蹲在路邊這姿勢，不知道還以爲喝多了犯蠢。
人的智商果然是會被拉低的。
而且是在不知不覺之中，簡直是防不勝防。
“疼~”
江寧婉愣是把一個字說出了抑揚頓挫的感覺，然後分分鐘繼續道：“我還沒問完呢……你大學課程修完了的意思是提前畢業了吧？那畢業之後要幹什麼，你都沒說。”
“有什麼區別嗎？”
莫思遠問她。
“當然有啊。”
江寧婉特別嚴肅的說：“你要是不繼續上學的話，那你就得上班吧，不上班也要自己當老闆吧，和我這種學生就完全不一樣了，咱們有階級代溝，以後很難溝通的。”
她吸了吸鼻子，“最重要的是，你以後還有那麼多時間呆在家裏嗎？”
她忽然想起了莫思遠整個暑假都在家裏陪着她。
好像早就計劃好了一樣，過完了那個暑假，以後就再也沒有那麼多時間陪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