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知道點什麼。”見到他這般反應，關居原更是確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測。但他們現在的關係還沒那麼好，想要問這個男人或許不會回答。
“看來得想辦法跟他打好關係。”關居原心裏想着這件事，又回到飲水間，等待夜班的人下班。
很快，七點就到了，課長從外面抽菸進來，把白班的所有多能工召集在一起，開始分線。
關於多能工每天工作的分配問題，其實主要不取決於課長，而是每條線當天的具體情況。上班之後，各條線的班長都會過來，缺什麼工位就在那方面比較擅長的多能工裏挑。
考慮到關居原是新員工，怕他手法生疏，跟不上流水線的速度，所以沒人選他。直到最後全部被挑完，就剩下了他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嗯……今天你還是到各條線上轉轉吧，學習一下他們的手法。”課長由於之前的事件，此刻顯得心事重重，也沒怎麼管他，又給了一天的自由時間。
對於這個結果，關居原自是相當滿意的，自由對現在的他來說非常重要。從課長那離開後，他便離開，目光搜尋着四處，想要找到那個男人在哪條線上工作。
經過新線，他還看到其餘的玩家正心不在焉的待在線上，有的到處張望，有的低頭沉思，沒人說話，整條線都有點死氣沉沉的感覺。
大家到這不是爲了幹活的，所以發生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了。
期間，那個叫易知餘的玩家曾擡頭看過關居原幾眼，目光帶着些猶豫，似是有什麼事要跟他說，但因爲是上班期間，最終他還是保持了沉默，就這麼看着關居原從他身邊走過。
關居原雖然也看到了，不過沒主動問什麼，繼續在各條線轉悠。
過了一會，他就招到了那個跟他聊過天的男人，緩步走到他身邊不遠處站定。
老線的產量是非常大的，多的時候甚至一天都能接近一萬，所以即便他看到了關居原過來，也沒來的及說話，專注忙着自己手裏的活。
不過有一點關居原沒想到，看了一會，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男人……好像跟不上流水線的速度。
他還沒做完手裏的產品，就有新的流下來了，只是關居原看的這麼一會，他工位上就已經積攢了好幾個，堆在一起。
更奇怪的是，對於他有些拖累大家速度的行爲……並沒有人覺得不滿，也沒有催促，像是早已習慣了一樣。
“他說自己來這上班好多年了，怎麼會跟不上流水線的速度呢？”
關居原之前也幹過這個，所以對流水線的各種事都比較熟悉：“按理說不應該發生這樣的事纔對，而且其他人也沒有不滿……真是奇怪。”
流水線之所以叫流水線，就是要把產品流動起來，確保每個人做完手裏的產品，下一個剛好能流到他手裏，形成一個循環。
這其中但凡卡住一個，會極大拖累整條線所有人的速度，發生‘忙的忙不過來，閒的又沒事幹’這種情況。
畢竟加班是沒有加班費的，而且每個人幾乎連續工作了十二個時，都非常疲憊，沒有人會願意加班。所以關居原有些不能理解男人的工作速度。
當然，工位的正常速度有快有慢，有些確實會耗時比較久，這個關居原也知道。
在他的記憶力，通常這種工位，都是需要些特殊手法的，在保證產品質量沒問題的前提下，怎麼快就怎麼來，沒必要按照標準的規定手法去做。
上面人研究出這些手法，只爲了質量達到最好，不會考慮到速度，能不能做完之類的問題。
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說到底，大家都是來幹活的，課長班長也是，所以沒必要在這種事上相互爲難。
“他身爲一個多年的老員工，會找不到特殊手法嗎？”關居原對此很是不解，因爲每天要照這個速度，恐怕是天天加班，線上的其他人不可能一點意見都沒有。
“是因爲q嗎？”關居原突然想到這個，在車間裏除了流水線作業員工外，還有另外一種職業。
q，大體意思就是質量檢測人員，她們的工作是負責保證產品的質量，檢查每個人的作業手法。一旦被她們抓到，有任何與規定不同的手法，輕則警告找課長，重者就是罰錢。
所以有很多員工特別反感q，每天跟個鬼一樣，悄悄的在暗處觀察每個人，並隨時在本子上記錄。
反正產品都沒問題了，還非得在這種事上較勁，就不能相互理解一下嗎？
不過，還是那句話，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q也是人，不是冷血的機器，跟她們打好關係，對於這種事通常也會睜一隻閉一隻眼。
“看他也不像那種脾氣很古怪的人，而且也待了這麼多年，應該不會與q交惡纔對。”
不得不說，今天關居原算是來對了，昨天他沒到這裏，可沒發現這件事。
“等休息的時候找他問問吧，這種事他按理說不會隱瞞。”
上午一共有四個時的工作時間，其中只有一次十分鐘的休息時間，關居原乾站着，等了兩個時纔等到。
“不好意思啊，讓你見笑了。”男人沒借着休息時間去上廁所，而是在清理工位上積攢下來的產品，一邊幹一邊開口：“我們線是車間裏資歷最老的，所以每天產量都是最多的，唉。”
“你這工位沒有特殊手法嗎？”關居原問出了心裏的疑惑：“我也看了這麼長時間，感覺如果換一種手法，應該能加快速度。”
“噓~”但讓關居原沒想到的是，男人聞言立馬就從工位上站起來了，神色慌張的聲道：“不要提特殊手法！”
“爲什麼……”
“因爲……”男人非常猶豫，遲遲沒有說下去。
關居原試探性的問：“是因爲q？”
“是。”男人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必須要按規定上的手法來做。”
“我知道，幾乎所有車間都是這麼規定的，但我覺的可以變通一下，在不影響產品質量的前提下，跟q打好關——”
“不行！”男人匆忙打斷了他的話，穩定住情緒後，才嘆道：“當然，我都幹了這麼長時間了，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可是……”
“可是什麼？”
“沒什麼。”男人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鄭重的囑咐他：“夥，你記住，以後你無論幹不幹的完，都一定要按照正規手法來做，哪怕是加班也得這樣，之前就是有一名員工——”
“老於，聊什麼呢？”一道溫婉的女聲傳來，打斷了他的話。
關居原擡頭看去，一個身穿黃色制服的女q正笑眯眯的往他這邊走來。
“前些天你不是說從老家帶土特產來嗎，怎麼還——”正說着，她的話突然止住，因爲她看到了關居原。
關居原也愣愣的看着她。
良久，女人嘴裏才冒出了兩個字：“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