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月的鄉村 >第93章 呆若木雞
    “現在恐怕不行,我要自己靜靜地呆一下。”曉涵在電話裏笑着說,“我父親走了以後,覺得自己變得時呆時傻,我要靜一下。時常的沉默和話語間的遊離感讓我胡思亂想,有時,看到或聽到一些事情,就會產生聯想,就像一個有着滿腹心事和幻想的孩子一樣。有時,覺得自己有些改變的太多,甚至,不真實了。”

    “是嗎?”柳三棉哈哈大笑起來,“曉涵,你不會變得不認識自己吧。”

    “就是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個荒誕的、甚至是戲謔性的場景,似乎在夢裏。上次見到雪岵大師,回來和超然法師交流一些東西,覺得其中得到某種力量。想追求一種東西,覺得那個東西就在你身邊,象飛舞的蝴蝶,你越是追得急,它越是飛得遠。有時候,覺得那個東西在自己駐足不動的時候,反而飛回到了身旁,悠然停在肩膀上。現在,就是想停下匆匆的腳步,靜靜地呆一下,想一想,到底自己需要什麼。”曉涵在電話似乎在猶豫什麼,停頓一下說,“三棉,你笑話我也吧。”

    “沒有,沒有。”

    “說一下你想像的生活,可以嗎?”

    “曉涵,說句實話,如果我真的有錢了,也許會有人對我冷嘲熱諷。不過,我不會象劉文龍或者傑子那樣,他們一定是賭場高手,那叫什麼,叫舊習難改。我們墟城有跑馬場,有的士高舞廳,也有夜總會,有興致的話可以去那裏玩耍。到時候,你會去嗎?”

    “我會去的,也想像着自己會是那裏的常客。”

    “是嗎?”柳三棉陰暗的臉上佈滿烏雲,他有些憤慨,“我最恨那些沒有錢也沒有本色的人,那些人,也不必把墟城貶得一無是處。我知道自己也有些江湖中人的所謂義氣,也信奉道義,或者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想在那些手裏握着生殺予奪大權的人面前美言幾句,說什麼呢,當然是爲了更好的工作。我這樣說,你可能只是理解我是唱高調,其實不是。曉涵,你如果願意出來工作,這個時候,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要提醒你,損人利己的事千萬不要幹。”

    “你言重了,我一個小女子,能起什麼風浪呀。”

    “曉涵,你對墟城的改革和發展還是很有見解的。剛纔,聽了你的一些話,心裏還是有些激動的,時代在發展,我們都需要學習。現在搞開放,搞市場經濟,不學習是跟不上時代步伐的。”

    “有機會的話我們再聊吧。今天我有些累了。”曉涵把電話掛了。

    柳三棉收起電話,又覺得有好些話想對曉涵說,他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便走向曉涵的住處。柳三棉想到和曉涵通話時說到關於以後有錢的事,如果自己真的變成有錢人,會怎麼樣呢。也許,去墟城的大學,開着車,在車頂放飲料瓶。現在,一些富庶的公子哥兒都是這麼幹的,這樣一個看似普通的舉動,卻隱藏着十分晦澀的色的情的暗示。

    來到梨山腳下的時候,柳三棉擡頭看一眼茫茫的山路,古道悠悠,音塵杳然,繁華、奢侈、縱慾,一切都被埋葬了,只剩下山頂上的聖泉寺相伴着蕭瑟的西風,如血的殘陽,百年、千年地存在下去。柳三棉有時會想,爲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意思呢,是意識創造了宇宙吧,這麼蒼茫的天空,應當不是宇宙創造了意識,也許宇宙的結構和定律是精心調整的,一些人在探索發現的很多大自然的理論,其巧合的精妙真的讓人驚歎。智慧是比物質更早的存在,活在當下,也許現實世界裏的時間是一個殼,是活着的世人帶着它到處旅行,而離開殼之後世人會不會依然存在呢,當人死亡停止呼吸後其他超越肉體的訊息會不會隨之消失,也許會依然存在吧,如果不存在,那這些意識會去哪裏呢?柳三棉想到了一個生命的結束,想到了整個宇宙的結束。是的,如果一切都結束了,那麼,意識會被帶到另一個宇宙繼續存在吧。有時,柳三棉會思考人類的靈魂以及人類死後的意識會去哪裏,他不是追求長壽永生,畢竟死後的事情只有死後才能知道,比起以後去哪,他覺得更應該關注眼下的生活,珍惜擁有的事物,通過努力得到想要的東西,就算是意識會被帶到另一個世界,也讓那個意識更好一些,更豐富一些,如果這一生都沒意思的話,柳三棉覺得自己的意識也不想去別的地方吧!從曉涵的電話裏,柳三棉已經感覺到曉涵和劉克義的關係有所進展,是的,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太陽的地方便有陰影,雖然屬於自己古惑仔的年齡段已消失了,但柳三棉知道自己生活依然和那些年少輕狂的東西有着千絲萬縷,斬不盡的干係。現在和李縣長翻臉了,也許自己以後會越來越陷入到一個泥潭中。柳三棉意識到自己的生活也許要發生一些變化,如果自己真的有錢了,難道說自己的生活就要如電影電視中所展現的那般紙醉金迷嗎。不行,柳三棉告訴自己要做一個硬漢。柳三棉知道劉文龍和杜雲天都和傑子有關係,而象傑子這樣的企業家以前是混社會的,他手下有的人只是混跡街頭賣命的,開設賭場,成立公司,當初也是從一個小混混做起的。現在的傑子和李縣長甚至更高級的一些官員有來往,傑子便是純粹依靠身體與膽量來獲得財富的,他打通人脈,與一些貪戀於錢財的人成爲一丘之貉,通過他們的關係,以此來獲得競爭優勢,從而控制梨花縣的一些經濟資源。柳三棉知道如果真的要搞倒象李縣長這樣名義上爲民辦事的官員,真的很難。這些人看上去隱蔽性很強,而且,傑子和這些人的來往大都是有着切身的利益。現在的傑子是在陽光之下從事合理的產業,比如房地產,工程建設,酒店,看上去光鮮亮麗,已經不是能隨隨便便可以撥動的一棵樹了。傑子和李縣長的經濟利益的鏈條,不能輕易招惹,這一點,柳三棉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如果一着不慎,傑子就會露出獠牙來保護自己。柳三棉知道傑子的成長與財富的獲取方式,都是在法律之外的,這一切並不能掩蓋他的罪惡。柳三棉相信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柳三棉覺得內心鬱悒,他呆立在梨山腳下,想到曉涵說的如果在你身邊飛舞的蝴蝶,你越是追得急,它越是飛得遠。有時候你駐足不動,它反而飛回到你的身旁,悠然停在你的肩膀上。是不是自己現在的壓力非常大呢,柳三棉甚至不想相信他已經和李縣長鬧騰到翻臉地步的這個事實,他很想把那些記憶造成了強烈的精神創傷排除掉。但是,不能,每當這種記憶浮現,柳三棉就會有種歇斯底里的狀態,他想發作,想嚎叫,甚至想打人。柳三棉呆立在山腳下,他覺得內心的一些慾望象修剪灌木前每次都能發現原來剪去的部分又會重新長出來,出人頭地,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有一個更大的平臺,那樣,纔可以做更大的事情。這樣的慾望,不可能完全把它消除,柳三棉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把它修剪得更美觀,他知道如果放任慾望就會像這滿坡瘋長的灌木一樣醜惡不堪,只有經常修剪,才能使它們成爲一道悅目的風景。接下來,要幹什麼,柳三棉告訴自己要剪去狂躁,才能冷靜處事,剪去虛浮,才能腳踏實地,剪去貪慾,才能保持清醒,剪去猥瑣,才能不令人厭惡,剪去這些雜亂的枝幹,才能擁有一顆寧靜的心,一顆奮鬥的心和一顆愉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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