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好的，沒有事。”劉克義象想起來什麼似的說，“李縣長，聽李瓊說你最近身體不太好？怎麼，血糖有點高，是不是？”
“問題不大。”李縣長捋一下頭髮，“畢竟，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墟圩子開發，出了這麼多問題，眼下，換屆選舉在即，這些事，我都要親力親爲。”
“身體最爲重要。”劉克義嘿嘿笑了笑，“現在是春天，所謂五味入五臟，酸味入肝、甘味入脾。有名醫生說過春日宜省酸，增甘，以養脾氣。其實，春季人們要少喫酸味的食物，以防肝氣過於旺盛。而甜味的食物入脾，能補益脾氣，可多喫一點。多喫一些甘味食物，李縣長，知道吧，可以多喫一些大棗山藥紅薯春筍。當然，象春筍之類的食物也注意要適量，不然也會影響胃腸功能。春天還適合多喫些溫補陽氣的食物，以使身體陽氣充實，增強身體抵抗力，抵禦風邪爲主的邪氣對身體的侵襲。有醫生主張以蔥蒜韭芥辛嫩之菜雜和而食。其實，如果是在我老家，這樣的時候正是一番美妙景象。想一下吧，庭前春的枝上，鳥兒啁啾牛兒在欄里昂起頭抖動着大尾巴，豬兒在圈裏鼻孔嘟噥嘟噥地吹響水笛，雪花墜落在塘裏，隨層層漣漪在微風中雀躍。這樣的時候，我可以開啓自己走親訪友的旅程。如果遇到一引動驢友，一定是臉上堆滿着微笑，頭髮光亮得能映出雪的影子。到了山寨裏，那裏的歌聲像一隻輕巧的手招攬着村莊裏的老老少少，老老少少飛雪般地手舞足蹈彷彿一條條財源從演藝者的歌聲中拓展。不管去哪裏，遇到一些人都會毫不慳吝地施捨，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塊錢拋到演藝者的盒子裏。在我的家鄉，還有鄉村的歌，那些演唱形式就像春天裏的花兒，百花爭豔。內容簡潔不羅嗦，唱詞內容與現實場面諧謔成趣。真的，還有一些演藝者手中牽着毛猴，毛猴很懂當代人的文明禮儀，它不問三七二十一，來到堂屋裏拜三拜，然後面向主人豎起毛茸茸的小手致以崇高的敬意。接着演藝者敲一聲鑼，女人擊一聲鼓，毛猴恭敬地坐在那裏，洗耳恭聽。女人用圓潤的唱腔唱到今日回家身有喜，喜在眉梢樂在心裏。想到家鄉那些熟悉的小調引來小夥子的獎賞，盛滿一碗花生和米糖，演藝者張開挎包，真的，那些熱騰騰地樂哈哈地把整個村莊連成一片，一些獻藝者大多數是泥土的歌唱者。儘管唱腔歪斜，歌詞有意無意地添油加醋，但他們是虔誠的，用歌的載體向生活在泥土上的人們道一聲春天的祝福。還有的時候會有男扮濟公，女飾仙女。知道吧，真的好熱鬧呀，濟公提着燕舞牌收錄機，仙女拎着立體聲音響，濟公向會對我說聲好，然後接着唱道假如您要嫁人，一定要嫁給我，帶着你的妹妹，帶着你的嫁妝趕着馬車來。真的好聽，一些村姑會像一輪嬌羞的月亮，瞬間，女人柔美的歌聲，平息了燥熱的歡笑。還有人唱二月裏來好風光，家家戶戶種田忙。現在，時間在歌聲裏溜走，可是，我的內心，依然想着那些家鄉的事，內心依然還沒有走出村莊。恍然間，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現在，只能是夢圓家鄉，眺望萬里平疇，狗尾草露出了青嫩的嘴巴，蹄兒菜躲在麥地裏聆聽，馬兒蘭在油菜叢中快樂地鼓掌。想像着山村的小路已經掩蓋得嚴嚴實實的是村歌，春與雪花，遙遠的山村。那個時候，能過上好日子對我來說已不是一種奢望，總覺得越到過年心理壓力越大，平時裏沒有時間交往的朋友過年這幾天是一定要來往的。我們沒有什麼收入，真的，盼望着過年呀。因爲什麼呀，你可能想像不到的，大人忙採購年貨，忙向雙方父母盡孝心，忙感人情，放上幾天假反倒覺得比上班更累、更辛苦。但看到孩子興高采烈地翻着日曆數天盼過年的樣兒，我真想脫胎換骨再回到童年，回到我那遙遠的小村莊再過一個無憂無慮的年。真的，沒有什麼好日子，說到好日子只有難忘的年。在我的老家河南，在偏僻的小村莊最熱鬧的時候莫過於過年了，過年能毫無顧忌地喫上一頓肉，能看到戲班子演戲，能穿上新衣服。婦女們忙得就更歡了，三五成羣地到集市上扯上幾尺燈芯絨和一些花紅柳綠的布回來，爲全家人做新鞋，爲孩子們縫新衣，做好的新鞋用線串在一起掛在家裏最顯眼的地方。過年的時候，我們那些小孩子會像尾巴一樣跟在大人後面等着喫圓子，做好的頭鍋圓子一出鍋會被我們喫個精光。現在，生活好了，可是，沒有以前的那種滿足和喜悅了。
“李縣長，不要勸劉克義，他現在似乎沉浸在一種自己的情緒裏。”李豁牙子看到李縣長不停地下逐客令，他咳嗽一下說，“我一個大老粗，也不想把自己裝扮成文化人，但我知道，歲月如梭，隨着年齡的增長。你們這些人，我的意思是做高官或者拿着大把鈔票的人，總覺得疲於奔命的時間佔據了整個生活，這樣，不好。你們現在是有好日子過了，所以就格外地懷念那個小村莊，懷念那裏純樸的人們，懷念那個年。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想像着自己能再背起行囊回到闊別已久的村莊，回到那個年代？不行的，我當年也是闖蕩江湖，也有過窮日子的。真的，現在是想去過一個無煩無惱的年，這恐怕已成爲我和你們今生的渴望了。人活着，圖個什麼呀。朝大的方面說，咱們這些世人都是俗人呀，對天和生命的是如何解釋的呢。我想給你說真相，事實真相就是這樣的。老天爺是跟生命同時誕生的，再給你說得清楚一點，整個天下的生靈，上天有神的，那個神是跟我自己的生命是同時誕生的。怎麼誕生的，當然是唯心所現，唯識所變，知道吧。所謂心就是心性，你們也可以理解爲法性佛性自性本性，這天下萬物，包括人生萬有的本體，這個本體是什麼呢。是的，這個本體到現在都找不到，本體到底是什麼，沒有人能說得清楚。當然，我想說的清楚，那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所謂本性本善，這個性是本體。世間一切沒有真的東西給你摸到，爲什麼它不是物質。所以六根接觸不到，眼看不到，耳聽不到，鼻聞不到，舌嘗不到，身也摸不到，心也想不到，這個東西麻煩了。但是它存在，所有一切森羅萬象是它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空的，沒有念，心有念。迷唯一念那個念就是叫心，你動個念頭就叫心，念叫心，動個念頭。是吧，想長官，想發財，都是起心動念。有的人念頭是太微細了，有的迷不嚴重，爲什麼裏面還沒有分別執著。這一動裏面，一動就不叫性，叫萬法，也就是一念不覺那個動不是真的，就是說能生能現能變的不是真的，那所現所變的這些境界這些現象哪裏會是真的嗎？李縣長，劉克義，你們是不清楚的。可能你們會認爲我胡說八道，不，我之所以高明，高明在哪裏呀，是我的認識清楚，當然，你們也可以做到的。是的，長官，發財，很重要的呀。但是在現相里頭不被現相迷惑，不被現相障礙。所以理事無礙，事事無礙，沒有障礙，這就是你們能想得開的真實受用。凡夫不然，凡夫誤會了，以爲這些假相是真的，這個虧就喫大了。以爲假相是真的，就起分別、起執著，這問題嚴重了。要知道，有一些事情，不是人爭的。是的，是要靠上天安排的。我看過奇書推背圖，本書自從誕生以來就爲人研究。沒有別的原因，皆是因爲它的預言之準確，讓人不得不相信裏面的內容。第49象壬子坤下坤上坤讖曰山谷少人口欲剿失其巢，帝王稱弟兄紛粉是英豪。一個或人口內啼，分南分北分東西，六爻佔盡文明見，棋佈星羅日月濟。久分必合久合必分理數然也，然有文明之象當不如割據者之紛擾也。分南分北分東西，應該是說各自爲王。我看過書上的圖，是8把大刀，那是啥子呀。八字下面一把刀是分呀，當然，不是啥好事。可是，後面又說六爻佔盡文明見，這應該是說天下會到一個大治的盛世。果然，軍閥割據以後，天下大治了，是吧。你是縣長，當然，工作上的壓力是很大的。如果一段時間裏，你總是感到身體處於透支的邊緣，特別疲倦乏力，無精打采，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這可能真的要出事了。還有一段時間裏你總是失眠不停打哈欠，頭暈腦脹胸口憋悶或者總是感到心悸氣短胸痛胸口有一塊大石頭壓着，不舒服，就是感到太累，我勸你要改變自己過日子的習性了。真的，不騙你的。你是縣長，老天爺，對你也是一樣的。”
劉克義把李豁牙子拉走了。
李瓊出來的時候，看到李縣長若有所思的樣子，拍一下他的肩膀。
“上次我和你提到的，墟圩子人傑地靈，那裏真的是藏龍臥虎呀。”李瓊笑到，“舊有的一些東西，畢竟要拋棄的，但是，如果不接受新事情新事物，也會喫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