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七月的鄉村 >第166章 不當一回事
    “沒有什麼的,我只是有些杞人憂天了。”曉涵盯着我說,“有時,我也問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真的,我覺得現在社會首先是價值觀方面的變化,你可能沒有注意到,現在,鄉村生活雖然富裕了,可世人從過去那種強調責任和自我犧牲的集體主義倫理,向一種強調權利和自我發展的個體主義倫理的轉變。太多的人,指外出打工的人那些鄉村人,考慮的只是如何賺錢的事。我覺得這個轉變是正在進行過程中的,無人可以預知它將來會轉變到什麼方向去。但不管怎樣,因爲這種轉變,我們每一個人的自我和我們的道德主體也在經歷着類似的轉變。需要宣傳一種正能量的東西,或者是信仰的東西,這是一個重新塑造自我的過程,其中充滿了很多挑戰。一個最簡單最基本,也是我們每一個人都要面臨的挑戰是啥子呀。可能在鉅變的時代和社會里,做人應該做什麼樣的人,沒有多少人考慮吧。是的,做人是我們每一個人都要面臨的內在挑戰,以前,家裏是窮一些,但那個時候,精神方面的東西,真的很好呀。”

    “曉涵姐,咱們以前,那個時候,上學的時候,真的很窮的呀。”金枝拉起曉涵的手,“咱們同學的那個年代,農村喫商品糧的姑娘本來就沒幾個,即使有,誰又瞧得上那些鄉下喜歡讀書的孩子呀。是的,柳三棉正是這樣的人吧,那個時候,農村戶口的姑娘倒是看得上幾個喫城裏糧食的人,是因爲那些人喫商品糧啊。現在,時代變了,鬧騰到最後,父母能指望的是什麼?需要我們自己琢磨琢磨。我知道我們的教育歷來都是重理論輕實踐。考試做卷子靈得很,真到社會上就變傻蛋一個。從小學到大學貌似沒少學東西,其實社會經驗少得可憐。簡單一句話以爲自己什麼都懂的人,最好騙了。因爲缺乏常識就是因爲信仰缺失,我們容忍很多突破底線的事。有時,我想,可能是時代變化太快了吧,因爲偶像坍塌,我們需要找到新偶像,崇拜新偶像。明白了這一點,就會理解一些人爲何總是這樣記喫不記打了。真的,那個時候,我們真的很純呀。”

    “初戀呀,那個時候只有初而不見得是戀呀。金枝,其實,那個時候,柳三棉是喜歡你的呀。”曉涵拍一下金枝的手背,“我知道的,那是生平初次有意識地對異性產生懵懵懂懂,朦朦朧朧或者曖曖昧昧的異樣感覺,絕對談不上什麼相知相慕的互動依戀,若用當下流行語來說,那陣感覺只是怪怪的而由於是第一次怪怪的便深深地銘刻心底,一直怪下去,永遠怪下去。怪到如今,一想起,仍然怪。真的,那個時代,我們真的很純,很真。”

    “朝大的方面來說,道德滑坡和倫理危機。真的,我是有些感觸的。”金枝看我一眼說,“現在,社會變化太大了,接着來的靜悄悄那些革命性的改變,迫使我們討論怎麼樣對待要面臨的問題。現在的認識,真的需要更加寬容的態度和視角,也許真的有了最爲擔憂的道德危機吧。”

    “金枝,老同學,畢竟是讀過書的呀。”曉涵微笑一下,“這樣很好,哀愍同情芸芸衆生,這種德福無法計量。我有時會想起和你一起上學的那些快樂時光,那時,我很不幸成爲柳三棉的第一個暗戀對象,其實,我是知道的。我知道,是的,我清楚記得,那個時候,柳三棉也是喜歡你的,金枝。我也記得你的頭髮是烏黑而長密,有時候束起兩根小辮子,眼睛明亮純真,我們那個時候都是小女孩。那個時候,我有沒有小酒窩?忘記了。不過,我只記得你笑起來很甜很甜,你一笑,我便怪怪的。有時,我是很忌妒你的。真的,後來,我的心軟了,其他部分或因年紀太輕而也是軟的,幸好。我的記憶庫珍藏着咱們在一起的清清楚楚的甜蜜影像。我記得的,真的。”

    “我也是。”金枝似乎有些羞澀,“可能我收到柳三棉寫給我的那些文學的時候,差不多半個多月的光景吧,我開始睡得不踏實,一到半夜四點鐘就醒來,骨碌碌睜着眼睛睡不着。那一夜,我註定無眠。當晚一定得寫出一封回信,可是寫給誰呢?猶豫之際,一個名字率先蹦了出來。好吧,就寫給柳三棉吧。是的,我也挺喜歡他的,就給他寫信。我寫道:按理說我們年齡還小,不應該考患個人的事,而應該把全部精力用在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學生上。我說,可是隻要處理得好,理想與家庭是不矛盾的。我說,不知你是否同意和我交個朋友,如果同意,我們就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上互相幫助,共同進步。最後我沒忘再補上一句,只能是同學中好朋友中的那種關係,急切盼望迴音。後來,這個信,並沒有回,也沒有發。真的,現在,我知道自己當時那樣做,是對的。真的,曉涵姐,我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鄉下人。上學時一些詞語成語諺語及熟語會逐漸積澱下來,在我的腦海裏組成了自己的歷史與現實的基本畫卷,也構成了自己的思維方式與行爲特徵,甚至成爲自己現在進行社會生活的指南。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官本位家本位家運官運時運功名利祿以及由此而來的早生貴子望子成龍前程似錦同舟共濟高官厚祿光大門楣落葉歸根榮歸故里那些東西,什麼鯉魚跳龍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朝中有人好做官大樹底下好乘涼做事先學做人做人要留有餘地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這些話,當然,現在社會的變革,我的內心也有了非常重大而深刻的變化。現在,社會判定一個人的價值系統與行爲模式,其實是關係和權力事。真的,我不相信這些之間的邏輯聯繫。現在,我只想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

    “這樣想,真的很好。”曉涵嘆息一聲,“那些年,我父親是杏花村的村長,他的身子如同陳年舊屋,椽頭腐朽,四處漏雨。我知道一個人在身體好的時候,身體和靈魂是統一的,也可以說靈魂是安詳的,從不理會身體的各個部位,等到靈魂與身體分裂,出現煩躁,身體某個或幾個部位肯定出了毛病。有時,我常常在爬樓時覺得自己的身子還在第一個臺階,靈魂已站在另一個臺階,甚至已經坐在了屋裏的椅子上。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奇妙的。現在,我真是害怕身體太糟糕了,靈魂一離開就不再回來,往後再不敢熬夜了,即便是最好的朋友邀打麻將,說好放牌讓我贏,也不去了。喫飯要講究,胃雖然是有感情的,也不能只記着小時候在鄉下喫的湯麪和土菜。我們說到底是鄉下人,不象城裏人喝牛奶,或者是煲烏雞人蔘湯,再是喫海鮮和水果。有時,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要鍛鍊了,早晨去跑步,倒着跑。我記得十四歲那年確實有這樣一幕情景,在中學三年級,在課堂與課堂之間的小休時間,我走進廁所,班上兩個身材高壯的女孩子跟進來,不知爲了什麼原因,拳打腳踢地把我欺凌一番。我記得自己很委屈,那兩個女孩子朝我臉上吐口水,又用一支雨傘敲打我的頭,我哭了,無助地逆來順受。抹不開自己內心的委屈,真的,後來,那兩個女孩子是流氓學生。金枝,遇到你以後,我所有欺凌才結束。真的,那是非常痛苦的欺凌經驗,日後在成長曆程裏的多少憤怒,幾許自卑,或許皆跟它有着若干關係,曾有一間男廁所,我是多麼憎厭它,憎厭到我極想極想忘記它,然而我心知肚明,它仍在那裏,在校園暗角,忘不掉,它的臭氣,仍然緊隨於我身後。現在,有時,還會惡夢的。最近,差不多半個多月的光景吧,我開始睡得不踏實,一到半夜四點鐘就醒來,骨碌碌睜着眼睛睡不着。我知道我是在老了。明顯地腿沉,我小心着不能讓血壓血脂升高。其實,上班,或者不上班,去什麼招商引資辦,那些問題,我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沒有當一回事。這樣說,可能我是有些落後了吧。是和,成績突出不突出已無所謂了,我要注意椎間盤的突出。有時,我想,人的一生到底能做些什麼事情呢?當你幾十歲的時候,你會明白人的一生其實幹不了幾樣事情,而且所幹的事情都是在尋找自己的位置。我知道一個人的性格爲生命密碼排列了定數,所以性格的發展就是整個命運的軌跡。不曉得這一點,必然淪爲弱者。所以我很幸福地過我的日子。和劉克義分手,是的,錢當然還是要愛的,如古人說的那樣,具大胸襟,愛小零錢嘛。有時,我也想以文字立身,用字畫養性,但我覺得一個人最主要的就是不浪費時間,不糟蹋糧食。還是一句老話平生一片心,不因人熱。文章千古事,聊以自娛。人的一生到底能做些什麼事情呢?我覺得你要明白人的一生其實幹不了幾樣事情,而且所幹的事情都是在尋找自己的位置。真的,我覺得我的位置,不在公務員序列裏,當然,這也就排除了招商引資辦的職位問題了。真的,我已經給李縣長重申了我的想法,並且,也提出了自己的生活思路。”

    “曉涵,如果有可能的話,我覺得你還是要慎重考慮這個事的。”金枝有些急了,“聽你的口氣,真的對這個招商引資辦的主任不當一回事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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