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撐掌一看,竟是一片青色布塊,上面以土爲墨,寫着“拖延少刻”四個字。
布塊極不規整,字跡也極爲潦草,顯然是倉促而就。
其後沒有落款,但僅憑這一抹青色肖逸也能猜到是廖無塵所發。
這時,了空大師已走到臺前,準備宣佈辯道結果。肖逸無暇多想,忙喊道:“了空大師且慢。”
了空大師一愣,隨即面露喜色,問道:“肖逸施主可還有異議?”
肖逸頓了頓,正愁沒有託詞,突然靈光一閃,急中生智,道:“佛家第一家辯道,又是本屆大會東道主,既然提出了第三種途徑,爲何不再辯上一辯呢?若就此宣佈結果,這辯道一節豈不成了兒戲?”
了空大師想不到肖逸反過來將了佛家一軍,不禁臉色一變,甚不好看。
拉佛家下水,肖逸這一招頗有些不地道,以往常來看,也只有鬼家會使用這等縱橫伎倆。
縱橫之術爲他人所用,鬼家孫伯約和林月河相顧一視,眼神中無不透着驚訝。
了空大師遲疑了片刻,才道:“肖逸施主說的極是,但是按照辯道規則,只有正反兩個結果。佛家只是不願殺生,才堅持己見。按說,佛家已沒有辯道資格了。”
肖逸笑道:“了空大師這般說法,肖逸不敢苟同。”頓了頓,朗聲道:“辯道爲了什麼?乃是爲了辯出正確之道。天下之事,紛繁複雜,並不是非對即錯。既然佛家已說出了第三條路徑,那就應該據理力爭,直到被駁倒爲止。了空大師爲了遵守辯道規則,卻違背了論道大會宗旨,未免本末倒置了吧?”
佛家弟子皆忠厚之人,心誠而不善辯。尤其是了空大師心中本來就有愧色,被肖逸這樣一說,更感赧顏。只見其滿面愧色,竟無法應對。其後的了蘊大師想爲方丈解圍,但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玉臨風見狀,當即道:“肖逸賢侄,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論道自有論道的規矩,豈可隨意更改。誅殺此人乃是衆望所歸,你還是謹守道家之道,莫要再節外生枝的好。”
玉臨風嫉惡如仇,誓要誅殺(下)陰界之人。他已聽出肖逸故意攪局之意,這也是感念其相救儒家弟子之恩,纔給其留了面子,未將話說的太重。
肖逸自然知其好意,但迫於無奈,只能繼續想方設法拖延時間。他頓了頓,正苦思如何應對時,突然間,一聲轟天驚雷響起。
因昨夜裏妖獸祭臺上的陣法加劇,陰氣增多,封印之上不時響起轟隆隆地悶雷之聲。衆人聽得慣了,也並不在意。
但是這一聲響,卻絕非往常可比,幾乎超越了往日所有雷聲之和。
巨響之下,整個洛龍城都瑟瑟發抖,陳舊的房屋相繼倒塌一片,其聲之威,可見一斑。
百家弟子縱有修爲在身,也覺雙耳嗡鳴,半天緩不過來。
恍惚之際,只聽了空大師大喝一聲,道:“佈陣!”其喝聲融入了般若梵音,衆人頓覺頭腦一震,清醒過來。
“封印破了!”不知誰驚呼了一聲,衆人頓時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只見廣場正上方,離佛家高臺最近之處的封印之處赫然破開一個丈許方圓的大洞。
濃黑色的陰氣風涌而下,好似末日降臨一般,瞬間席捲了大片天空。
最令人擔心的是,封印劇烈震顫,波光漸暗,破洞仍在快速擴大。
肖逸見狀,當機立斷道:“待會如有不測,不達辟穀中期的弟子,護送我師父向道家駐地轉移,其他人準備幫忙救助百姓。”
按說肖逸是道家此行中輩分最低之人,但是因其昨日的出色表現,衆弟子心悅誠服,竟無人違拗,齊聲應諾。
與此同時,其他百家也如同一般,紛紛作出安排。有些修爲不高之人已開始向四周逃散,場面頗爲混亂。
在衆人的吵雜聲中,不知從何時起,四周竟響起了陣陣梵音。
肖逸循聲一望,但見廣場四周突然出現了幾百名身披霞光的佛家弟子。
羣僧臨空而坐,將會場團團圍住,個個單手持佛,神態莊嚴,快速地誦着佛經。
誦經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整齊。約莫十息之後,羣僧突然把掌向前一推,無數道金光自掌心射出,在破洞周邊匯合,瞬間形成一道金色光幕,把陰氣給堵了回去。
封印在金色光幕的支助下,光芒大漲,終於挽回大勢,止住了繼續破裂。
衆人見之,才知佛家早有安排。雖是虛驚一場,但仍心有餘悸,一時不能平復。
這時,封印上亮起道道霞光,如水紋般向破口處快速匯聚而來。破口下方佛家金光緩緩流轉,氣象萬千。剎那間,洛龍城內波光瀲灩,仙氣十足。若非心中擔憂,委實令人讚歎。
了空大師見局勢暫穩,纔回身道:“妖獸祭臺之力再次加大,封印岌岌可危……”說到此處,聲音突然一斷,沒了下音。
衆人大奇,紛紛向了空大師望去。但見了空大師臉色大變,正望着某處發呆。順其目光,只見其所看之處空空蕩蕩,什麼也無。
多數人尚未完全清醒過來,腦子不夠靈光,不禁奇怪了空大師到底怎麼了。
但是當衆人再看到那各站一方的四名僧人時,終於明白過來。那中間分明還應該有一人,這時那人卻消失了。
數息之後,所有人臉上都出現了異樣的神色,頗有滑稽之意,心中直想着:“趙天倫逃了……”
堂堂百家論道大會,剛剛經歷了最爲隆重的辯道之後,現在卻將辯道的“題目”給丟了,怎能不讓人感到滑稽。
此事宣揚出去,不僅會成爲天下的笑柄,還將載入史冊,永遠成爲後人的笑料。
面對如此重大變故,縱使了空大師智慧過人,也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
而且,最令人驚奇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九大門派諸派環衛之中,那人竟這般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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