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錦堂玉華 >第4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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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啓元隆德二十二年,二月十六。

    淮州府,鳳陽縣,蘭溪鎮。

    巡夜報時的更夫敲着梆子沿着青石鋪成的長街緩緩走過,那鳴報子時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色中傳向遠處

    二月已然過半,整個臨江以南的各個州府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甩掉了隆冬的嚴寒,二月春風似剪刀,此時已是春回大地,萬物又披新綠的季節。

    白日裏陽光和煦溫暖,直把人照得懶洋洋的,相邀三五好友聚在街邊的酒樓茶館裏聊天打屁,或者癱坐着偷會兒閒不過到了夜裏,晚風還是不可避免的帶上了幾分凌厲,不過淮州當地的人們都知道,這幾分凌厲不過是兔子的尾巴,不消個三五日便會消彌無蹤了。

    俗語說,春困秋乏。眼下子時剛過,又是料峭微寒的氣候,除了那不知疲倦的十里秦淮,作息正常的人們恐怕此時早已陷入了深眠,此時整個蘭溪鎮每一處都是靜悄悄的,只除了那一處,今晚註定是平靜不了了的

    緊挨着蘭溪縣主街的一條巷子裏,從外往裏數,右側第三家,一個半月前剛剛搬進來一對母女,只是她們剛搬進來,還沒安置妥當,第二日就滿府搭起靈堂,掛上了白蕃,一場喪事剛過,不出幾日,住在這家隔壁的人家便又隱隱聽到了幾輪聲嘶力竭的哭喊聲,旁人只以爲是失去親人哀痛不已,卻沒想到,之前搭建的靈堂還沒拆掉,這戶人家又發生了一場天人永隔。

    停靈半月,再次吹吹打打的一場喪事過後,住在隔壁的鄰居卻都忍不住開始提心吊膽,只因之前他們瞧見了那操持喪事的小姑娘一臉的病容,不見半分血色,身形瘦小孱弱,連着兩場喪事下來,本就嬌弱不堪的身子就愈發顯得不耐,哀哀切切,好似一陣風就能把人給吹散了。

    不過這並不是讓他們提心吊膽的真正原因,實在是住在這條巷子裏的人家都太太平平的住了好多年,偏偏新搬來的這戶剛住進來還不滿月餘,就連着辦了兩場喪事,明眼人看那小姑娘的樣子都忍不住揪心,這喪事該不會一個月內要連辦三場吧要是那樣對此地風水深信不疑的人家恐怕也得考慮考慮攜家帶口的到廟裏拜拜,再找個大師回來做場法事驅驅邪了,畢竟連續三場喪事,實在是太過晦氣。

    可這世間的事兒,十之七八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的。

    鍾晚顏恢復意識的時候,視線從一片黑暗再到朦朧,逐漸清晰,甫一映入眼簾的是一頂黛青色的帳子,接着是不知是什麼木材做的拔步牀

    只是還沒等她理清爲什麼她會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醒來,難倒她這是被綁架了這樣的懷疑瞬間襲上心頭,一口氣憋在喉尖,鍾晚顏下意識的放輕了呼吸,生怕驚動房裏正在翻箱倒櫃找着什麼東西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都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腦後梳着圓髻,頭戴銀釵,如果沒有看錯,這兩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應該叫做褙子,是中國古代的一種服飾,想到這裏,鍾晚顏愣愣的看着兩人不停翻找的忙碌樣子眨了眨眼,又使勁兒眨了眨眼。

    一個荒謬又離譜的猜想瞬間產生,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不是被人綁架,而是穿越了

    她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穿越了可憐她留在現代的存款還沒有花完剛裝修完的別墅還沒住上幾天養了寵物還沒託付人照顧

    天吶,她竟然穿越到了女性地位十分低下的封建古代沒有空調,沒有衛生巾的古代一時間鍾晚顏的大腦裏思緒亂飛

    雜七雜八的念頭漸漸停止,鍾晚顏雙眼放空了一會兒,就被屋內兩名婦人翻找東西發出的響聲驚得回了神,她本就是隨遇而安的性格,相比想太多沒用的,接受眼前的現實比較實際一點。

    因爲沒有繼承到原主的記憶,縱是鍾晚顏心思敏捷,處變不驚,面對這眼前兩個婦人不把地磚掀開三尺誓不罷休的樣子,也忍不住皺了眉。

    大概是因爲太久沒有喝水,剛發出了一個音節,鍾晚顏便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疼,瞧這那兩個婦人忙碌而專注的樣子,估計也不會理她,便打算自己起身去喝水,卻沒想到她剛打算坐起,上身還沒離開牀鋪超過半尺,下一瞬又力竭跌回了被子裏。

    這具身體也太虛弱了鍾晚顏憋紅了臉,喘着粗氣憤憤的想。

    “啊詐屍啦鬼啊”一名婦人尖叫着打開房門跑出去。

    鍾晚顏被這聲慘嚎嚇得一個激靈,詐屍鬼

    是了,按照穿越定律,她能成功穿過來,那麼原主想必也已經離開了,瞧着房中兩名婦人的反應,她們在此之前應該就已經發現原主斷氣了,那她要如何自圓其說呢她突然醒過來嚇了這二人一跳,她要是解釋不清,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不過瞧着婦人的打扮,應該是下人一類的,而她睡得牀上鋪着不知道是什麼面料的寢被,顏色雖然素淨,卻手感絲滑,應該不是便宜的面料,由此推算她的身份應該是個主子,鍾晚顏悄悄放下了心

    這廂鍾晚顏冥思苦想着死而復生的藉口,之前尖叫的婆子已經跑出去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而另一個婆子之前也被鍾晚顏詐屍嚇了一跳,卻一直忍者沒有出聲,此時從她的位置滿目驚駭的向牀上看去,恰好能看到鍾晚顏喘着粗氣和憋紅的臉。

    見鍾晚顏再沒有任何舉動,那婆子屏息等了一會兒便鎮定下來,動了動嚇得僵硬的雙腿,眼睛骨碌一轉,便瞧見燭光照在牀上人兒投下的身影。

    那婆子頓時鬆了口氣,心裏忍不住呸了聲:哪來的什麼鬼那個楊婆子亂吼亂叫個什麼,嚇得她亂了方寸,淨壞她的好事,不然耽誤這會兒功夫沒準兒她已經把賣身契找到了,加上夫人去世後被她據爲己有的錢財,最遲明日她就能到官府脫離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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