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一同陪伴劉燕來醫院做產前檢查,這是有多麼重視她,重視她肚子裏的孩子呢?
而且,他們三人彷彿纔是一家人,而她作爲媳婦作爲妻子,似乎已經被剔除成了外人。
這時,閔女士也發現了她,臉色立即冷了下去,不但冷了下去,還充滿了嫌棄與敵視。
陸玲明知自己與閔女士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更難奢望她對她能有關心,但處於此情此景,她還是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能傷人的了。
“走,我們去那邊。”閔女士拉起劉燕,她像看見一隻臭蟲一樣厭棄地要避開陸玲。
劉燕只靜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多餘的表情與動作。陸玲知道她是不屑,不屑於跟她一般見識,甚至她要她的丈夫,都不屑跟她爭一爭的。
陸玲一直不知,是怎樣的優越感,讓她對她如此不屑?既然對她不屑,爲什麼還要搶她的東西?
陸玲無法像潑婦一樣,大庭廣衆之下,上去問責丈夫,抑或吵,或鬧。
但是,這種場景下,她該怎麼辦?
是隱忍下,然後默默地走開;還是走到丈夫面前,微笑着招呼說:“嗨,你好。”?
不等她糾結太久,張海已經掛了號,他拿着單據與病歷卡,走向劉燕。
張海並沒有發現站在人羣中注視着他的妻子,然而他走到劉燕跟前,劉燕對着她的方向,對張海示意,“喏。”張海回頭,就看到了站住不遠處的妻子。
他一呆,隨後把手中抓着的東西塞到劉燕手中,擡腳對陸玲走了過來。
“小海,你站住!”閔女士見兒子竟然要去找那個女人,一聲厲喝,她一把扯住兒子,“不許去。”
“閔媽媽!”劉燕適時地搖着閔女士的手臂撒嬌:“她是海哥哥的妻子。”
她似乎每時每刻都在戳閔女士的神經:那個她所討厭的女人,是張海的妻子,是她的兒媳婦,他們二人還沒離婚。
只要閔女士想到兒子還沒跟那個女人離婚,就一定會想方設法挑唆兒子兒媳離婚。
而這,正是她要達到的目的。
“什麼妻子?馬上就要離婚了!我從沒承認她是我兒媳婦。”
閔女士嗓門很大,周圍的人都聽到了,紛紛投來好奇的視線。
張海蹙眉,明顯對閔女士不分場合,宣揚家醜的話不滿,他掙開母親的鉗制,追着陸玲而去。
陸玲剛纔已經轉身朝醫院外走去。
劉燕盯着張海追逐妻子的身影,眼睛眯起,他就這麼不捨他的妻子嗎?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令他如此癡迷?
她一直看不起她,從不把她看成是威脅,甚至不屑出手對付她,她認爲自己只要裝裝可憐,博得閔女士的同情,再挑唆她出手對付她,她自然能坐收漁翁之利。
但她手段也用了,心機也耍了,張海竟然爲了妻子一直拖着不肯離婚,甚至她用肚子裏的孩子逼他,他都不肯妥協,劉燕這才讓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才意識到:只要有他的妻子在,張海是不會娶她的。
劉燕這時候才意識到了危機。
像她這樣的女人,與相愛的男人沒有修成正果,她已經耗費了女人最好的年華,說句難聽的話,她已經老了,但經歷過馮帥那樣的男人,一般男人她根本看不上,即使看上了,人家也早已經結婚生子,她即使有本事破壞別人的婚姻,也不願做人家的繼母,但張海不一樣,他沒有孩子的拖累,而且,他的媽媽喜歡她,她能夠感受得出,閔女士是真的從心眼裏稀罕她的。
但她如何才能順利嫁給張海?
“玲玲!玲玲!”
張海追着妻子出了門診大廳,終於在門診樓外追上妻子,他拉着妻子的胳膊,反身擋在妻子前面,“玲玲。”
陸玲使勁一掙,厲喝一聲:“放開我!”
張海當然不能放,他商量着,“玲玲,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你是不得已,是你媽逼你來醫院陪她來產檢的?還是說你爲了我的安全,去求劉燕,讓劉莽放我一馬,你是出於感激,才陪她來的?”
陸玲還真說對了,張海是真的爲了她的安全,去求了劉燕,但不是劉燕逼他來醫院,逼他來醫院的,是他的母親,閔女士。
見他不語,陸玲十分惱火,她推搡着丈夫:“你怎麼不說話?你回答我!”
身邊有路過的行人,對他們行注目禮。
張海見妻子十分激動,捉着妻子的手,商量着:“玲玲,我們的事,我們回家再說,你看,被人看着,難堪!”
“現在知道丟臉了?你出格的時候,怎麼沒意識到?”
張海啞口無言。
其實他不好跟妻子說:論玩得出格的,他張海絕不是最出格的,他身邊的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何止包養情人那麼簡單?
但人家的妻子都不聲不響,爲什麼到了他這裏,事情就變得如此糟糕?
夫妻二人僵持着,這時,張海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按斷,不到二秒鐘,又響了,他再按斷,再響。他蹙眉看着手機,接也不是,不接,肯定沒完沒了。
不用問,肯定是閔女士催他進去的電話。
陸玲這纔想起她爲什麼來醫院,她是爲了樊子怡來的,她是來看望樊子怡的。
見丈夫糾結的眉峯,陸玲控制不住一顆失望的心,如果此刻,他能按斷電話,關了手機,直接拖着她離開醫院,她覺得,此生,她就是爲他去死,她也是願意的。
但他的優柔寡斷,令她失望之極,也正是他的優柔寡斷,給了別的女人,一種感覺,認爲他們的婚姻,有機可乘。
如果他一開始就狠心拒絕,真正做到嚴身律己,不給別的女人任何機會,那些女人還認爲他們的婚姻,有機可乘嗎?還會想方設法破壞他們的婚姻,甚至於要置她於死地嗎?
張海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閔女士的咆哮聲透過話筒,傳進陸玲的耳膜,“你磨蹭什麼,怎麼還不進來?馬上輪到燕兒了!”
陸玲見他接通電話,轉身就走,張海拉扯不及。
“就來!”他急急對着話筒應了一聲,匆匆掛了電話,追上陸玲,“玲玲,你怎麼在醫院?”
他一直存了疑問在心,剛剛就想問了。
“不關你事!”
“怎麼不關我事了?你是我妻子。”
“裏面那個懷着你孩子的女人,纔是你的妻子。”
“玲玲,別說氣話,劉燕已經答應我了,她不會再讓劉莽做傷害你的事。”
陸玲一聽火冒三丈,“我讓你去求她了?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去求她,我才能保住小命?我告訴你,我不怕那個流氓,他想要我的命,來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