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夢起黃粱 >番外·茶香(上)
    茶香望着城門上“皇城”兩個字,恍若隔世。

    想起她從薊州城回來的路上,聽說尤紹輝承認刺殺陛下,一家被下了獄,就和如醉打聽了這事。

    如醉知道她的底細,關上門,就告訴了她實情。

    “尤紹輝是朝陽公主一派的人,”如醉悄悄說道,“丞相與陛下另有打算,你不要輕舉妄動。”

    茶香的手握了拳又鬆開,“我知道,我不會壞了丞相的大事。”

    如醉見她面有不甘,又勸道:“丞相在呢,你放心吧。他們家必定沒有好結果的。”

    “我信丞相,”茶香含着淚笑道,“如醉姐姐放心吧,我不會輕舉妄動的。只是如果他們家有被斬那一日,我想親眼去看看。”

    如醉見她眼中含恨,答應道:“想必用不了多久的,到時你去皇城觀刑就是。”

    “好。”茶香抹了抹淚,自那日起,她心裏就一直惦記着這事,直到如醉告知她,尤家一門被定了罪,她才辭別瞭如醉,匆匆趕赴皇城。

    尤家是謀逆的大罪,全家抄斬,其餘涉案的族人被判了流放。

    茶香一字一字的看着,來來回回看了五遍,才放下心來。

    放了心後,便找了客棧住下。如今她爲相府做事,她怕有人認出她,給丞相添麻煩,便找了個相府名下的一個小館子住下。

    大瑞的皇城,種了不少柳樹,春天的時候,柳絮飄滿皇城,很多人都忍不住鼻子癢。女子多會在面上帶胡姬那樣的紗巾,好看又能擋掉柳絮。茶香有些慶幸,這樣倒是方便了她在皇城中行走。

    尤家這樣的大案,又趕上朝陽公主一事,自然不會等到秋後問斬。再過個十日,就會在菜市口處以極刑。

    茶香定了住宿的地方後,就和酒樓的女夥計打聽起來皇城的事情來。

    茶香點了菜,邊喫邊問道:“聽說皇城之前動亂了一陣,不知現在生意可好?”

    夥計給茶香倒了杯酒:“我們館子離的遠,發生動亂的那日,我還是後來聽街坊說的出事了。”

    茶香頗有興趣的問道:“那麼大的事情,動靜這麼小嗎?”

    “可不是,”夥計見店裏沒什麼客人,就順口搭話道,“街坊也說,雷聲大雨點小。都說這位公主也太不濟事了,客官若是有興趣,可以到附近的茶樓聽書。這幾日的說書先生都在說那日的事情。”

    “說這樣的事情,官府不會管嗎?”茶香奇怪道。

    “說書先生都是假託是說前朝的公案,不敢明說。”夥計壓低了聲音說道。

    茶香聽着有趣,又想再打聽時,見一個穿着官服的小兵進來,喊道:“有人沒?幫我把這個酒囊裝滿。”

    “催什麼,這就來了。”只見剛剛和茶香搭話的女夥計,臉上飛霞,接過酒囊又說了幾句,“怎麼白日還喝那麼多酒,當心上了頭影響上值。”

    那小兵憨憨的笑了笑:“沒事,我有分寸。”

    旁邊有幾個常客調侃道:“這是藉着打酒來看媳婦了吧。”

    女夥計迭聲道:“去去去,瞎說什麼呢。”又趕着那小兵道:“快去上值去,別聽他們渾說。”

    小兵被推着出門也不辯駁,笑呵呵的走了。

    茶香看着這出有些好奇,便問那女夥計道:“那是你夫君嗎?”

    女夥計呸道:“沒沒沒,他們渾說的。”

    有常客起鬨道:“這位姑娘不知道,那是守北邊城門的顧校尉,北城那也有幾家不錯的酒窖。偏偏隔三差五的來這打酒,還都是挑秋蘭在的時候,還能爲什麼?”說着擠眉弄眼的,和旁人鬨笑了起來。

    茶香聽着也樂了,見秋蘭害臊了,便不再問。給了飯錢,出門去轉轉。

    茶香帶着紗巾,身上穿的布衣,頭上就帶了根木簪。想着自己與從前畢竟大不同了,便向着從前莊家的巷子走去。

    只是走到那,茶香才發現,曾經的莊府已經易主了。

    茶香有些驚訝,便找了牙行那打聽了買主和莊家的去向。

    茶香遞了一角碎銀子給牙行的人,問道:“我從前看永平巷那處的有個宅子,門上掛的莊府。怎麼如今易主了?”

    牙行的夥計上了茶,接了碎銀說道:“姑娘是想買那處的宅子?”

    茶香端了茶問道:“前幾年來的時候便想買永平巷的宅子,留意過一些。”

    夥計說道:“姑娘若是現在想買,永平巷還有旁的宅子再賣,姑娘要不要看看?”

    茶香喝了口茶道:“曾經的莊家的位置不錯,我有緣去過那個宅子,佈局也挺好。若是可以,我就想買那個宅子。”

    夥計猶豫道:“姑娘等等,我去問問我們掌櫃的。”

    過了一會兒,又回道:“姑娘真是抱歉,已經過了文書。若是姑娘誠心想買,給個價,我們掌櫃的好給您問問,或者給您找找與那處相似的。”

    茶香起身道:“不了,既然無緣,便算了吧。”

    夥計便送着茶香出門,出門前,茶香又問道:“你可知道莊家去了哪?”

    夥計猶豫了一下:“這莊家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不過有規矩,不能隨意透露賣家的消息。”

    茶香又塞了一角碎銀過去,夥計送茶香出門後,悄悄與茶香說道:“這莊家啊,自去年出了醜事後,就一蹶不振了。如今賣了宅子,搬到安寧巷去了。”

    說完,就聽牙行裏的人叫他,他忙和茶香告罪道:“這幾日生意忙,還請姑娘擔待。”茶香只說“無事”,夥計忙應聲回牙行了。

    茶香見天色不早,就先回了住處,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茶香喝了米粥,便出門了。

    一路和人打聽了怎麼去安寧巷,尋了過去。

    安寧巷住的都是些小商戶,茶香有些奇怪莊家怎麼敗落的那麼快,便去附近的茶樓打聽了一下。

    茶香找了個茶樓坐下,這時間過了早飯,午飯還沒到點。茶香就點了壺碧螺春,又點了些瓜子點心。

    茶博士上了茶後,茶香品了一口,給了一小塊碎銀,和茶博士打聽了莊家的事情。

    茶博士不知這姑娘什麼來路,不多問,只是侃道:“要說這莊家,本來也還不錯,城中數的上商戶。不過不知這莊家得罪了哪路神仙,去年走了背字,如今才落到這下場。”

    茶香聽了,只是繼續磕瓜子,並不接茬。

    茶博士又說道:“這莊家有位莊三姑娘,聽說是生來就會打算盤。把莊家的生意,經營的蒸蒸日上。這姑娘會做生意,還生的顏色好,可不就招來禍患了麼。尤家的混世魔王就看上了她,想納她爲妾。”

    茶香心中如擂鼓,面上卻依舊不改。

    茶博士接着道:“這莊三姑娘是個烈性的,不肯從了尤家。好在老天開眼,尤家還沒納上她,自己家先出了事情。莊三姑娘雖說逃過一劫,莊家高門大戶,重視名聲。就決定送她去庵裏修行幾年,結果這路上,莊三姑娘就香消玉殞了。要我說,這名聲哪有命重要,這莊三姑娘也沒做錯事情,落得這個下場,實在是不該。”

    茶香捏瓜子的手緊張了些,強作鎮定道:“你都說了莊家自視高門大戶,自然是名聲比人命重要。”

    “可不是,”茶博士嘆了口氣,“莊三姑娘死了後,莊家的生意其實就開始走下坡路了。本來嘛,這莊昊磊不過是個小生意人,哪裏做的來大生意。一開始還能勉強撐撐,後來爆出以次充好的事情來,生意就一落千丈了。遣散了不少夥計,關了好幾家店鋪,還賣了宅子,聽說連二女兒的親事都黃了。大家都說這是莊三姑娘的魂魄心有不甘,報應哩!”

    說書先生準備開場,茶客漸漸多了起來,茶博士告了罪,便去忙了。茶香呡了一口碧螺春,苦笑了下,心中想着: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報應。莊家的事情,不過是他們自己種下的苦果,自己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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