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話直說,乾脆利落地就問出了口。院中衆人有一瞬間的安靜,然後楚霸王雙掌合十說了句“阿彌陀佛”,青花茯苓兩姐妹擡頭望天。
唐青笠倒是很誠實地對年年說:“其實坑的不是任務,而是做任務的人。”
蘇澤在一邊對着唐青笠呲牙咧嘴,估計是顧及着江錦瑟也在,纔沒有直接撲上去咬。
“其實小師弟吧,還是很有名很厲害的。”大師兄開口說道。
“沒錯,小師弟的畫特別出名,一張就值千金。”
“不對不對,是千金也難求才對!”
青花茯苓兩姐妹隨聲附和着道。
“而且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販夫走卒,都對小師弟的畫趨之若鶩,只有想買但是買不到的人,沒有不想買的人。”唐青笠補充道。
年年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正得意洋洋地揚着下巴、接受衆人讚美的蘇澤,愈發摸不着頭腦了。
“所以?”年年問。
“所以,能被我家小師弟收入畫中,絕對是你的榮幸。”唐青笠道。
年年翻了個白眼,表示不信。
“畫畫呢,也是講究術業有專攻的,有人擅畫花鳥,就有人擅長山水。”
“而我家小師弟最擅人物,尤其是神態各異,嫋嫋婷婷的美人,所以最起碼你在他眼裏是個美人。”
“不要這副樣子嘛,雖然我家小師弟是以著名的祕戲畫師聲名在外,但是也不代表他的每一幅畫都是美人祕戲圖啊。”唐青笠補充道,或者說補刀道。
年年抽了抽嘴角,問道:“祕戲圖?是我想的那個祕戲圖?”
衆人一齊點頭。
“所以,蘇澤的這個任務,這個什麼收集異族人畫像的任務,其實是在收集美人圖?”
衆人再次點頭。
年年直接站起身,說道:“各位,我突然想起來有事沒辦,先走了,告辭!”
話音未落,另一邊的江錦瑟就笑着拉住了年年的手,道:“好了好了,他們這是故意帶歪你的,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澤雖然名義上是,嗯,祕戲畫師,但是他的畫跟一般世俗常見的祕戲圖不一樣,真的就單純是美人圖而已,不信的話,你先看看他的其它畫作好了。”江錦瑟示意唐青笠去身後矮屋裏取一幅畫,她拉着年年重新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
不過片刻,唐青笠就手拿一個裝裱好的畫軸走了出來,把畫軸直接塞給了年年。
年年在江錦瑟的示意下緩緩張開畫軸,看向了這副不大的畫作。
大片的空白之下,一個身着潔白長袍的女子正面向天空祈禱,她的雙目緊閉,嘴角微勾,彷彿有什麼美妙的聲音正自天空傳入她的耳中。
淡淡的金色光暈將她環繞,她的身後是平靜和緩的藍色大海,好似她是水天之間唯一的光。她的面容莊重中透着說不出的溫柔,平和下則是掩飾不住的尊貴。
隨着畫軸向下展開,女子的身側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他正擡頭看着女子,只露出一半的臉上是飽經風霜後的堅毅和自信。他看向女子的目光中是憧憬,是忠誠,是對他的女神的崇敬和愛慕。
騎士那雙深情的眼眸卻並沒有換來女子的注目。她依然溫柔,但是溫柔下是將他拒之千里的冷漠,她依然平和,但是那份平和卻半點都不會進入他的心。
最終,騎士眼中多了恐懼,多了傷痛,更多了一份無法得到迴應的絕望。
年年看着畫中的兩人,不由地鼻子一酸,竟是有眼淚在她的眼底聚集。那種絕望彷彿漫溢出了畫紙,流入了她的心,也流入了她的眼,即將化成一滴這騎士永遠無法落下的眼淚,替他訴說着心中無限的悲傷和期待。
年年猛地合上了畫,閉着眼深吸了一口氣,把馬上就要流出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她睜開眼看向江錦瑟,她正和其他人一起關切地看着她。
“這個,到底怎麼回事?”年年揚了揚手裏的畫,一邊用手揉着眉心一邊問道。她剛剛竟然被一幅畫影響了情緒?!
而且就算現在已經不在注視那幅畫了,畫中的兩人和他們流露出來的情感依然佔據着她的心神,讓她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壓抑那種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江錦瑟接過年年手中的畫放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道。
“年年姐,你好厲害啊,竟然能忍住不哭。我和姐姐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時候,一整天都心裏難受得很,老是想哭。”
“對啊,就連大師兄和小青笠當時都紅了眼睛,尤其是小青笠,看着畫沉默了好久,最後還是師父親自出馬才把他勸好了。”
“喂喂喂,兩位小師姐,我那是全身心沉浸在了美好的藝術之中,不要把我和大師兄那種少女心放在一起討論好吧?”唐青笠慘遭揭底,出聲反駁道,結果收到了楚霸王的中指兩枚。
被這麼一打岔,年年的心緒也平復了一些,至少是不會哭出來了。
她看着依然目露關切的江錦瑟,回了一個笑容,然後問道:“蘇澤的畫是有什麼特殊效果嗎,我覺得,嗯,很讓人難忘,很震撼。”
“阿澤大概是天生就有畫畫的才能,尤其擅長描繪人的神態,和表達人的感情。看到他的畫的人往往會不由自主地被畫中人和畫中情吸引,進而念及自身感同身受。”
“大概也是因爲我們的意識在這個遊戲裏直接暴露在了這種情感衝擊之下,所以阿澤的畫才特別地打動人心,從而直接影響人的情緒。”江錦瑟解釋道。
“所以阿澤的畫,從來都不是以露骨的內容來吸引眼球。雖然他的畫都是以美人爲主,但是美人有情且真,多是以其中的繾綣深情來讓人流連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