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風一邊說着這話,一邊躬着身,特意給納蘭越再度抱拳行了一禮。
納蘭越見狀,不由眨了眨眼。
接着,她彎脣笑道:“賞識談不上。”
“你我之間,頂多也就是伯樂遇上了千里馬而已。”
納蘭越這話說完,並沒有去留意底下那羣人的反應,反倒是在那裏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不過,爲了公平起見,朕在這裏還是要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
方纔還在底下交頭接耳的文武百官,一聽納蘭越這話,便不由心知,今年這場科舉的重頭戲,總算要來了。
霎時,整個宮殿內,齊齊一靜!
徐子敬、宛文蘇、秦沐風三人的心,在這一瞬間,幾乎是同時敲起了擂鼓。
“但凡天下有大勇者,理應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
“而我大夏,乃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戎!”
納蘭越在抿脣說出這話之時,在場的文武百官們似乎皆沒想道,往日裏他們所忽視的小皇帝,胸壑中竟有這般文采!
諸位大臣在倍感詫異的同時,殊不知,宛文蘇的額上這時已滲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
這兩句,他依稀記得……其中有一句,乃是出自賢王在殿試之前,曾給他看過的一篇詞……
納蘭越突然之間這般說是什麼意思?
莫非他是認定了他殿試之上,是他在作弊?
登時,站在高處的納蘭越,見了眼下宛文蘇的狀態,心下不由冷哼一聲。
當即,她便將自己的視線,再度轉移到底下秦沐風的身上,沉着聲音問道:“秦沐風,你告訴朕!”
“方纔朕口中的第一句所說,可是出自於你殿試第一輪辯述史策時所答的《封建論》?後面的話,又是否出自於你後面所寫的《古國論》?”
秦沐風站在原地,豎着耳朵,聽了小皇帝的一番話,不由抿了抿脣,認真答道:“回皇上,正是!”
秦沐風這話剛一落地,宛文蘇整個人就像是受了驚的鵪鶉一樣,一下子就躥出來,怒聲說道:“不!不是!這是小爺寫的!秦沐風你抄襲!你作弊!”
納蘭越聽了他這話,當着衆人的面,不由抿脣,冷笑出聲。
接下來,她便乾脆“啪!”地一聲,一下就將手裏的卷宗,砸到了桌案之上!
一息過後,在場的文武百官只聽他們的小皇帝竟罕見的冷着個聲音說話道:“好!真是不錯!”
“宛公子,你既是這麼幹脆的就認定了人家秦沐風是在作弊。”
“那麼,你倒不妨好好地來給朕解釋一下,爲何幾乎同樣的話,同樣的內容,明明是兩份卷宗上的東西,竟會出現在你的一張卷宗之上!”
納蘭越這話一出,在場的宛家父子二人,臉色皆是一白。
宛文蘇動了動脣,這一瞬間,他似是想解釋。
但他這念頭不過剛一動,卻很快地,就接收到了另一邊朝他投來的警告眼神。
當即,宛文蘇下意識地就瞥過眸子去看。
賢王卻是在那兒自顧自地擺着架子,對他理也未理。
這下,宛文蘇心裏免不了倏地一突。
接着,他竟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往賢王所在的方向凝視了一眼。
這下,倒是便宜了某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他們這會兒不禁小心翼翼地在底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甚至,他們時不時地把自己的目光,直接轉向了幾個當事人的身上。
更有甚者,大着膽子,時不時地就要往攝政王所站立的方向,偷偷地瞧上一瞧。
而這一回,事情的發展,彷彿註定要讓他們失望了。
獨孤滄瀾從一開始,便不打算過多的插手此事。
呵,只是有些人實在看不太清時局。
這一場明明是兩個人下的棋,他卻硬生生地扯上了第三個人!
如此,這也怪不得人家會動怒。
畢竟,只要是個人,都會想要在面對外來的威脅時,拿起武器保護自己。
而他的武器……會是什麼?
獨孤滄瀾不禁在底下眯眸,饒有興致地想着。
他一雙清幽的目光,同樣也時不時地在賢王和納蘭越之間來回瞅上一眼。
獨孤滄瀾不覺得,但他的這番行爲落在有心人的眼裏,儼然活像個護雞崽的母雞!
明明想要保護……卻又並不敢貿然上前!
一時之間,獨孤滄瀾的思緒在那裏翻滾得洶涌,而納蘭越這邊卻是仍舊在各方拉鋸。
方纔,宛家父子已是被納蘭越那一番連珠帶炮的話,擠兌得找不到豁出去的口。
但這會兒,宛大人宛常林,一時慌亂之間,竟想就這樣拉着自家的孽子,出去朝納蘭越低頭。
不過,此刻,他們宛家人在這大殿之上雖是沒多說什麼,但接下來,秦沐風自證清白的一番話,卻是足夠將他們徹底打到谷底。
“宛公子,可能你有所不知。適才,皇上那般質疑草民之時,草民心裏所想的無非也就是,方纔皇上口中提到的那兩句,其實同樣並非草民筆下之言。”
“你!”
宛文蘇聽了秦沐風這話,當即便怒瞪着雙眼,擡頭!
他不敢相信,他這真是被當成猴子耍了!
那樣的兩段話,莫非真不是出自秦沐風之手?
眼下,宛文蘇的心裏充滿了懷疑。
接着,他不禁擡眸,鮮見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此刻正端坐在高位之上的納蘭越。
“皇上,他說的,可是真的?”
納蘭越此刻正端坐在上方,她一收到來自底下宛文蘇那充滿質疑的眼神,便不禁蹙着個眉頭,不屑地一哼。
哼,他現在知道來問她了?
怎麼之前她在太學院裏受人欺負的時候,宛文蘇這個人一直都在狗腿的幫着納蘭柯做事?
現在,呵,他倒真是聽賢王指使。
不過,看這樣子,恐怕也是被人騙的成分居多。
儘管如此,納蘭越也並未起什麼所謂同窗的惻隱之心。
既然敢在她這最看重的科舉裏邊兒來搞事,他們的膽子還真是不小!
納蘭越如此想着,便乾脆揮袖,招來一個三司中的監司,道:“劉大人,既然宛公子一身才學,都對此不懂,你不妨就給他特意解釋解釋。”
“方纔朕口中所說的那兩句,原話到底出自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