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牀過去開門，是韓依凝。
女人抱着枕頭站在門外，“西眠，我害怕。”
害怕？
出任務之前，陶西眠看過韓依凝的資料。
在黑龍會混了五年之久，什麼血腥場面沒見過，就剛纔那點兒就怕了？
誰信啊？
反正他不信。
但面上還得裝一裝，眨着麋鹿般的大眼睛，“韓小姐，其實不瞞你說，我也好怕。”
韓依凝心裏歡喜，差點沒憋住笑出聲。
“要不我們一起睡？”
陶西眠臉上一紅，“那個……”
“放心，我不喫人。”韓依凝拍上他肩頭。
“嗯。”陶西眠一臉天真。
韓依凝瞧着有點心疼。
這麼單純的孩子，要是遇到壞人可怎麼辦啊？
“韓小姐，你……你請進。”
韓依凝關上房門，直接拉了人上牀。
男孩兒臉皮薄，擠在牀最裏面。
韓依凝想靠過去，但又怕嚇着他，只能規矩地躺在外側。
中間空了好大的地兒，完全可以睡三個人。
兩人都不說話，有點尷尬。
陶西眠盯着白牆看，終於弱弱地開口：“韓小姐，你睡着了嗎？”
“沒有，”韓依凝盯着天花板看，“你呢？”
“睡不着，”陶西眠說，“一閉上眼睛就是渾身是血的潘叔……”
韓依凝轉臉過去。
男孩兒蜷縮在牀角，將自己抱成一團，無端地有些可憐。
“你害怕嗎？”
“嗯。”
韓依凝伸出一隻手過去，“要不你抓住我？”
陶西眠緩緩地翻身過去，怯怯地看了眼韓依凝，“可以嗎？”
陶西眠猶豫了一下，小心地揪住韓依凝的衣袖，“謝謝韓小姐。”
韓依凝揚脣一笑，摸上他的發頂，“傻小子，真可愛。”
這一瞬，陶西眠感受到女人手心的溫度。
心裏跟着淌過一股暖流。
“韓小姐，之前你見過死人嗎？”
韓依凝手上一頓，但很快恢復正常，“我第一次見死人是兩歲的時候。”
“兩歲嗎？”陶西眠擡眼望向韓依凝。
他眼裏蒙着一層霧氣，就像出生沒多久的小奶狗。
韓依凝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是我的父母。”
“對不起，韓小姐。”
“沒事兒，”韓依凝笑了笑，“事情都過去了。”
“他們是意外嗎？”
“警察說是意外，祖母說是殉情，外婆說是謀殺，”韓依凝閉上眼睛，“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你更相信誰？”
韓依凝搖頭，“誰也不想信，尤其是祖母跟外婆，她們都是我的親人。”
陶西眠沒說話，看向韓依凝伸向自己的手。
突然很想牽她。
“好了，不說我了，”韓依凝擺了擺手，“西眠，你的父母呢？”
“他們也走了。”陶西眠小心地收回手。
“原來我們是同病相憐！”韓依凝轉身過去一把抱住陶西眠。
男孩兒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只是想抱抱你。”
過了好一會兒，陶西眠冷靜下來，緩緩地閉上眼睛。
就讓放縱自己一次吧。
忘了三十六，忘了任務。
他只是陶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