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成-年-了!”那個被小瞧了的男生跳着腳大聲嚷嚷,換來了隔壁老阿姨的又一個白眼:“好吧,你成年了,你成年了……你剛成年幾個小時就掛了,也算你成年了。”
朱䴉氣呼呼地走到自己的小牀躺下不再搭理洪班了。
洪班撇嘴,嘁,小氣鬼!真是經不起開玩笑。
洪班也乾脆躺下了。
想想最近這幾天發生的事兒,真的是有點太刺激了。
從當上収魂使到現在也不過十六天而已,可是自己已經像是經歷了好多好多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幸(bei)運(can)。
想想第一天収魂就碰到了假事件和集體自殺;後幾天碰到了雷雨天和反對派打架,血眉被雷劈;然後遇見了洛雲裳,知道了她淪爲濫殺者的過程;沒多久就有了第一次月例特權,救了小雷和夢夢;最後自己違規被罰着去了調查局,還發現了梁良的錯誤……
這過山車般的發展節奏,都快把自己顛兒得稀碎了。
雖然現在已經歸於平靜,當剛纔還哭鼻子委屈得要死的上仙事件,估計也會是日後日子裏繞不過去的一個坎兒。
上主讓自己多跟血眉待在一起,可不能老賴着她吧……
說到血眉……咦?血眉呢!
洪班突然想起來,血眉那歪妮子好一陣兒都沒消息了!
自己發了如此轟動轉生殿的全員檢討,她難道沒看見?
洪班正想起身去找找血眉,她和朱䴉的工作板突然同時“叮”了一聲。
她拿起工作板,眼角的餘光瞥見朱䴉也從牀上彈起來拿起了工作板。
“請赤焰站全體到糾察長盧登的辦公室集合。”
額……又來了,這可是第四次參加糾察了,洪班哭喪着臉。
朱䴉拾掇拾掇自己,傲嬌地走了出去,臨出門前還“哼”了洪班一聲。
洪班搖搖頭,無奈跟着出去了。
盧登的辦公室裏並非只有他自己。
上主悠閒地靠牆坐着,匹修在他的旁邊,甚至連轉生裁決長官舞雁也在。
一進門洪班都侷促了,手腳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慌忙的給大家鞠了個小躬,然後站到了牆角。
朱䴉倒是看不出來有緊張的情緒,學着洪班點頭哈腰,然後笑眯眯地站到了她旁邊。
時間好像靜止了……
上主以及他的三位心腹彷彿都在想着心事,或閉着眼,或望着某處發呆,沒有人開口說話。
洪班本就是個安靜不下來的性子,莫不是迫於上威,估計早蹦高了。
朱䴉也閉着眼,不理會洪班在旁邊自以爲不明顯的扭來扭去。
洪班知道大家都在等血眉,那個氣哄哄地出去,杳無音信的火爆妞。
突然,上主“咻”一下消失不見了,洪班被嚇得一哆嗦。
她嘴巴鼓氣瞪大眼睛看着朱䴉,朱䴉對她使眼色,讓她保持鎮定。
然後又是“嘭嘭”兩聲,上主揪着血眉的手同時“回來”了。
剛到時,血眉一臉憤世嫉俗的表情,上主看上去倒是比較淡定。
但血眉見大家都在,馬上收斂了表情,恢復了冷漠臉。
變化之快,讓洪班咋舌。
盧登見血眉已經到了,清了清嗓子對在座的人說:“今天叫你們過來,是爲了處理洛雲裳的事兒。本來只需要血眉在場就好,但上主、洪班和朱䴉都是本事的見證者,所以也把你們都請過來了。舞雁你來做最後的裁決。匹修你順便做個見證吧,”
血眉聽完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大登子……盧登長官,關於洛雲裳的事兒,我很感謝你一直等到我回來才處理這件事。對於洛雲裳的處理,你按照咱們規章來就行,只是希望能給我開個後門,讓我和她道個別。”
盧登眉毛一挑:“就算要判定她魂飛魄散,你也無所謂麼?”
血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如果按照規章,理應如此,我不會有異議。”
盧登:“好,雖然我們之前已經對她有過預審,但今天就再提她一次,你們剛好道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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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裳出現在盧登辦公室的時候,表情是呆滯的。
她最近一直呆在宮格內。
那裏雖然是罪靈待着受懲罰的地方,但由於
她沒經歷死亡的痛苦,所以並沒有來自身體的痛楚對她造成折磨。
但是心理上的折磨纔是最難受的,因爲她不分白天黑夜都處於懊悔之中。
在這段時間裏,她慢慢知道了很多事情的真相:
血眉爲了救她,代她去人間投胎,待了快七年纔回來;
後來在她無助的時候,血眉又被罰去投胎,剛好錯過了那段時間;
前幾天自己被抓,血眉也是因爲在人間投胎,所以沒有現身……
不是沒有怨恨過,覺得自己最需要的時候血眉不在身邊。
也不是沒有嗔怪過她那麼管閒事,把自己置於孤苦無依的境地。
可是慢慢她也想明白了,若不是血眉這愛救孩子的壞“習慣”,自己可能早就已經不知道投胎去了哪兒了。
血眉這麼些年在自己身上傾注的精力,對自己的關心,洛雲裳是清楚的,所以愈發地覺得對不起血眉。
至少,自己辜負了血眉的信任。
所以,當呆滯的洛雲裳慢慢回過神來,從一屋子嚴肅表情的人裏,找到血眉那雙滿是憂傷的眼時,她的眼淚突然就決堤了。
被劉仁義欺侮的時候倔強地沒哭,殺他時沒哭,做壞事的時候也沒哭,因爲洛雲裳一直覺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但此刻這個三十歲出頭的白衣天使,臉埋在手掌裏,淚水不斷從指縫中滲出來。
血眉看她哭得悲切,心裏也難受得慌。她走到洛雲裳面前,雙臂環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頭上,輕輕地說:“洛洛,好久不見呀……我以爲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
洛雲裳聽到這話,原本只是默默流淚的她,突然情緒崩潰,哇哇大哭了起來。
血眉拍拍她的背:“洛洛,我對不起你。你受了那麼多苦,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所以你做了這麼多的錯事,我也沒有來得及制止你。”
洛雲裳埋着頭一直搖頭,她不願意擡起頭來,怕看到血眉會羞愧致死。
血眉輕嘆:“我當初救你,只是希望你能健康地活下去,不曾想過這些事兒會對你造成多麼大的影響。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改變了你的命運,我跟你道個歉好嘛?”
洛雲裳猛然的擡起頭,嗚嗚的望着血眉一直哭。
血眉拿手指幫她擦拭眼淚,一邊說:“你七歲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我守了你十五年,就怕又發生什麼意外會奪去你的生命。可我沒想到,最後害死你的,是你自己。”
血眉嘆氣:“我最近也反思了不少,對於你,我更多的是愧疚。我知道你可能也愧對於我,但是不需要。我救你,並不因爲你是你;我守着你,也不僅僅因爲你是你。不管等待你的是什麼結果,希望你不要心存怨恨,畢竟你做錯了太多,做了就得承擔後果,好嗎。”
洛雲裳點點頭,她的眼睛裏慢慢的有了神色。
吸了吸鼻涕,她甕聲甕氣的說:“眉眉,我好想你呀……嗚嗚……在結束之前,能見到你,就像七歲的時候見到你一樣開心!嗯……我不怨恨,因爲都是我咎由自取……眉眉你也別愧疚,我就算化成灰,也會開開心心的去滋養有你的土地”
洛雲裳彷彿最後下定了決心,反手抱住血眉的肩膀:“眉眉……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看着這兩人抱在一起互相說着最後道別的話,周圍的人反應不一。
洪班跟着兩人說着哭着,彷彿抱在一起的那個人是自己,最後都傷心得快厥過去了。
朱䴉皺着眉頭不時望望天,好像在極力地忍住想要往外掉的眼淚。
上主表情嚴肅的看着血眉,還不時咬咬嘴脣搖搖頭,好像在爲血眉惋惜。
而那三位心腹……盧登在哀嘆,匹修在摸腦袋,舞雁……在打呵欠。
洪班瞅了一眼舞雁,癟嘴,心想這個大美女可真是……無情啊!
待得兩人嗚嗚咽咽地說完了話,舞雁走過去把兩人強行分開了。
她把血眉拉到自己的背後,然後面對着洛雲裳說:“洛雲裳,我是轉生裁決官舞雁,我們是第一次見面,相信也會是最後一次見面了。鑑於你用隱蔽的手段殺害了6個人,已經構成了轉生殿的‘濫殺’標準。”
舞雁轉過身看了一眼血眉,血眉對她點了點頭,她轉過身繼續說:“我們經過商議,決定對你執行‘魂煎’的刑罰。你將在煉魂宮接受六世魂煎,若能扛住不魂飛魄散,我們會放你出來去投胎,但你肯定會有很長的時間在畜牲道里輪迴了。洛雲裳,你接受嗎?”
“我接受。”
“血眉你接受嗎?”
“我接受。洛洛,一定挺住,我會在煉魂宮門口等你出來!”
“嗯。眉眉,謝謝你……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