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兩天，已經徹底沒有任何神色了。
兩天了，她只要一醒來，就喊着將心臟還給老八，一個勁要將自己的心臟挖出來。
挖出來又能怎麼樣？可以改變什麼？不是傻嗎？
“給她用鎮定劑。”終於，他淡淡道。
皇甫夜沒敢遲疑，立即給顧非衣紮了一針。
很快，那個不斷掙扎的女孩，蒼白着一張臉，合上了疲憊的眼眸，昏睡在男人的懷中。
他沒有將她放下，而是將她抱在懷裏，一直一直抱着。
那兩片沒有絲毫溫度的薄脣，緊緊閉合，不說半句話，也不讓任何人打攪。
一身蕭索冰冷的氣息，嚇退了身後所有想要過來勸慰的人。
皇甫夜站在一旁，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從前太子爺是冷，是傲，是霸道，氣勢逼人。
而這一刻的太子爺，什麼都沒有，就只剩下，淡，很淡很淡，淡得——仿若雕塑。
淡到一定的程度，便再也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了。
戰九梟不動，皇甫夜也不敢動，明明開着暖氣，可整個病房的溫度，低沉到嚇人的地步。
病牀邊的男人，將自己的女人小心翼翼抱在懷裏，沒有溫度的長指，給她拂開落在臉上那幾縷凌亂的髮絲。
這長臉，從那天開始，就一直沒有任何血色，一直慘白如灰土。
纖細的身體，其實已經孱弱不堪，可她每次抓向自己胸口的力氣，卻大得驚人，連小護士都沒辦法將她摁住。
可是他知道，她累了，很累很累，累得一直不想醒過來。
因爲醒過來，需要面對太多的事情，太多……不想面對的事實。
孩子……
他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在被子上。
被子之下，是她平坦的小腹，原來那裏曾經有過一條小生命，原來，他曾經是有機會當父親的。
是不是在怪他太粗心大意，小丫頭明明來到這個世界，他卻絲毫察覺不到。
所以她生氣了，現在要回去，不願意給他見一面的機會？
一定是這樣，小東西在生氣，也氣他在明明有了她之後，還欺負她的媽媽，所以，她們一起生氣，一起懲罰他。
他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可她爲什麼不願意回來了？
粗糲的大掌將顧非衣的小手握在掌心，輕輕裹着。
他將臉貼在她冰涼的臉上，喑啞的聲音，輕微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別慌，她還會回來的，等她不再生氣的時候，就知道回家了，不要慌。”
身後的皇甫夜，一顆心真的好酸，這麼大個男人，因爲太子爺幾句幾不可聞的話，差點落下英雄淚。
鐵血男兒柔情的一面，太讓人心酸。
天意弄人，原本可以幸福下去的一家子，那麼大一家子，爲什麼在一夜之間，變成這樣？
房門被敲響，皇甫夜立即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將房門打開。
這扇門，一般人根本無法靠近，能來的，絕對是有要事。
太子爺現在誰都不想理會，只有皇甫夜聽到敲門聲，還能有那麼一點反應。
話還沒說完，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經堵在視線裏。
皇甫夜和秦琛一慌，慌忙讓開。
“看好她。”戰九梟的目光在秦琛臉上淡淡一掃。
比往日少了幾分冰冷，卻莫名讓人畏懼的目光，讓秦琛呼吸一緊，忙道：“絕不會出任何狀況！”
戰九梟沒有說話，快步朝隔壁的病房走去。
皇甫夜緊跟在他的身後。
隔壁的房間，兩男一女，都是風塵僕僕的模樣。
女孩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卻長得晶瑩剔透，活像行走的瓷娃娃。
“你就是南宮雪兒？”戰九梟眯起眼眸，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看到是個小丫頭的時候，臉色還是冷了。
一個小丫頭，是不是真的可以爲他的女人做什麼？
這事交給一個丫頭，太兒戲！
南宮雪兒被他淡漠的目光一掃，嚇得立即躲在身邊男人的身後。
傳說中的太子爺，她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只是，他對自己沒有什麼印象了。
以前見到的時候，就已經被嚇到過，那一身冷絕的氣息，濃烈得叫人不敢靠近。
彷彿靠近他半步，自己都會隨時死絕一般。
可這次，分明沒有那麼冷了，但，那份死寂沉沉的淡漠，更讓人畏懼不安。
祈默將南宮雪兒護在身後，柔聲安慰道：“沒事，他不是壞人。”
南宮雪兒當然知道，太子爺不是壞人……呃，平時是不是不知道，不過，這個時候應該不是壞的。
尤其還長得這麼帥氣好看，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她可是外貌協會的榮譽會長，看人只看臉。
不過，是真的有點冷，咦，好冷！
戰九梟卻已經不看他了，只看着站在另一邊的男人：“這種情況，怎麼解決？”
戒在過來之前，已經向皇甫夜詳細打聽過顧非衣的情況。
迎上戰九梟淡漠的目光，他實話實說：“兩種方法，第一，她自己扛過去，好起來。”
“第二，用丫丫說的辦法，將她的記憶封鎖。”
“但是這個方法，我也還在研究階段，會封鎖到什麼地步，不一定。”
南宮雪兒從祈默身後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補充道。
“荒唐！”一個還在研究階段的方法，怎麼可以用在他女人的身上？
更何況，這方法竟然不是戒提出來的，而是一個十六歲都不到的小丫頭，他怎麼能放心將人交給他們？
南宮雪兒小嘴兒扁了扁，被罵荒唐是有點委屈，但是，不敢說話。
祈默揉了揉她的腦袋，依舊以目光安慰，但，也就只能安慰了。
今天他不是主角，對於醫學上這些事情，他也是不懂，所以，無話可說。
戒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非常習慣。
所以，解釋起來，也早已經駕輕就熟了。“當初龍大少知道手術主刀醫生是丫丫的時候，和太子爺你現在的反應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