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纓是在深夜差不多十二點的時候醒來的。
醒來時，病房裏只有她和戰慕白兩人，小糯米已經到隔壁的病房，在茵茵的陪同下睡了。
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安纓只覺得心頭一陣涌動，很多話想說，但，喉嚨又幹又澀，開口就覺得疼。
戰慕白沒說話，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慢慢喂她喝下。
醫生說她今晚會醒來，果然是醒過來了，只是人看起來還有點精神恍惚，集中不了精力。
她的手動了下，立即被他握在掌中。
這丫頭竟然給他生了個女兒，從來沒試過像這一刻，那麼真切感受到，她和自己的生命已經徹底融合在一起。
安纓自己冷靜了好一會，腦袋瓜才徹底好使了起來。
“諾諾呢？”醒來之後唯一最記掛的，依然是那個小不點兒。
“在隔壁的房間，已經睡了，明天一早還要上學。”戰慕白揉了揉她的掌心，“冷嗎？”
手心很涼，明明蓋着不少被子，整個人感覺上還是沒多少溫度。
安纓搖了搖頭，只是忽然間，很想看到女兒。
但，這個點上，是該睡覺了，明天還要上學呢。
被打了一頓，整個人都懵了，被打之前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只是好像隱隱想起，自己是不是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猛地，剛閉上的雙眼再一次睜開，她看着戰慕白，臉色怪異：“我……”
“想說什麼？”戰慕白倒是還像平常一樣，你想從他平靜無波的雙眼裏看出些什麼，很難。
安纓遲疑了下，才小聲問：“我暈過去之前，有沒有說些……什麼特別的話？”
“你覺得自己會說什麼特別的話？”戰慕白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不過，現在不打算跟她挑明。
這丫頭，竟然敢瞞着自己，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養到現在這麼大，甚至，在他找上門之後，還不打算告訴他真相！
他是不是該好好懲罰她？
要不是見她現在實在是脆弱得可憐，他早就將她拎起來，狠狠揍一頓小屁屁！
瞞了他整整四年，是該揍一頓的！
安纓沒說話，戰慕白挑眉：“你指的是，說喜歡我的事？”
“我……說喜歡你？”安纓睜大了一雙眼眸，有點無辜，也是不敢置信，“我怎麼可能……”
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會說那種話？
明明記得那個時候，她好像對他說了，小糯米是他的女兒。
難道，是自己意識模糊了，將夢境當成現實？
“我是聽到你跟我表白，不過，除了說喜歡我，你還說了別的？”
“沒有，沒有別的了！”安纓趕緊搖頭。
腦袋瓜搖晃的厲害，立即又開始覺得有點頭暈腦脹的。
戰慕白將她的腦袋固定了下來，伸出食指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下：“真的除了說喜歡我，就沒有別的？”
“真的沒有。”她用力點頭。
戰慕白只是淺笑，笑意有點詭異，安纓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總是有點不安，怕自己說了其他不該說的。
不過，其他？
猛地，她睜大眼眸，激動得差點要坐起來：“我沒說過我喜歡你！”
“我沒有！”
“無理取鬧。”
“我真的……你喜歡我嗎？”
這下，輪到戰慕白無話可說。
安纓紅了紅臉，讓自己努力冷靜下來，裝着不在意：“八爺，你自己都知道，我跟你沒有那種感覺，這樣逗我有什麼意思？”
她承認自己說話永遠不如他，不，應該是，要拼智商，她是怎麼都拼不過八爺的。
但這種事情，可以不要用來開玩笑嗎？
“吃藥吧，醫生說等你醒了，得吃藥。”他又倒來溫開水，還有藥。
安纓二話不說，乖乖將藥服下，便又立即躺了下去。
身邊傳來他放下杯子的聲音，安纓別過臉，稍稍用力將被子揪了起來，蓋在自己身上。
好累！
畢竟是被打了一頓，現在，身上到處都還很疼，萬幸的是那些女人當時手裏沒有利器，要不然，她相信自己是絕對活不下去的。
女人瘋狂起來，真的好可怕，竟然把她打得進醫院，太可怕了！
身後，有人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安纓下意識想要反抗，但他只是將她擁在懷中，並沒有做其他不軌的事情。
她無聲淺嘆，完全拎不清兩個人現在這樣，算是什麼關係。
“不喜歡你，千里迢迢來找你做什麼？”身後的男人忽然低喃道。
已經閉上眼睛的安纓猛地睜大雙眸，他剛纔說了什麼？他……喜歡她？是不是聽錯了？
難道，他喜歡的人不是顧非衣嗎？
想要回頭看他一眼，卻又莫名失了勇氣，不知道剛纔那兩句話，自己是不是聽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逗她。
總之，她沒有勇氣回頭，忽然好怕在他眼底看到取笑的神色，好怕他說，只是跟你開玩笑，瞧你竟然真的在意！
不，不能回頭，不可以給他再一次逗弄自己的機會！
安纓重新閉上眼，就當自己根本沒有聽到剛纔那些話，只是，身體一直僵直，根本放鬆不下來。
戰慕白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就是這個地方，孕育了他的小糯米。
柔軟的腹部，就像是象徵着女人的溫柔那般，讓人流連忘返。
她生小糯米的時候，他並不在身邊，也不知道她當初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忽然覺得，媽媽這兩個字，實在是太偉大。
男人心頭感動，安纓卻越發覺得不好受，想要繼續裝睡，好像很難。
那隻大掌一直在她小腹上揉着，幾個意思？還讓不讓人睡了？當她是死人沒感覺嗎？
“你……”
“睡吧，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同樣的苦。”
他終於將大掌收回，把她輕輕擁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閉上眼眸。
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更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只知道，這種時候，忽然之間，竟覺得有那麼一絲絲的甜蜜。
她一定是忘了，從前被他強迫的那些日子，一定是忘了，自己被當成工具的痛苦。
要不然怎麼會在半夢半醒的時候，主動靠入他的懷中，甚至在想，一輩子這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