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宮無遙依舊是一臉防備的樣子，老夫人忽然有點想笑，但，想笑過後，卻又有點心酸。
如果不是自己上次的事情，讓她無辜遭了罪，這孩子不會對她這麼防備的。
一開始她跟着阿默回來的時候，還是個很活潑的孩子，那時候就特別喜歡她呢。
“你真的喜歡阿默嗎？”這是今晚老夫人請宮無遙過來，最重要的目的，至少，她要先弄清楚，這孩子申屠默是不是真心的。
宮無遙微愣，但，很快就要將自己的心思收斂起來，面無表情道：“這個問題，我不覺得我們有討論的意義。”
喜歡不喜歡，對申屠家的人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他們只是想方設法要她離開申屠大叔而已。
可事實上，是不是離開，也輪不到他們來管。
如果有一天她會離開申屠大叔，那一定只是她自己想要離開，或者，申屠大叔不要她了，而不是，這些人能左右。
老夫人盯着她嬌小但倔強的臉，沒有半點不高興，只是心情有點複雜。
“上次，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她忽然道。
宮無遙完全搞不懂她什麼意思，身爲申屠家的老夫人，地位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
申屠家的人誰不知道，連老爺子都對老夫人言聽計從，在這個家，雖說是老爺子說了算，但，其實老夫人的地位纔是最高的。
地位這麼崇高的一個人，根本就沒必要跟她這種小丫頭說什麼對不起。
“你誤會我了，小傢伙，我其實對你沒有敵意，我只是想讓我的孫子幸福。”
老夫人擺了擺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先喝點茶水。”
不過，宮無遙只是坐下來，卻沒有碰杯子，不喝，很謹慎。
看來，自己和芳芳上次真的讓她吃了苦頭，這丫頭現在也不輕易相信她了。
老夫人忍不住嘆息：“我先告訴你一件事。”
宮無遙沒說話，老夫人接着道：“之前大家一直在傳，說我們申屠家下個月要辦訂婚宴，事實上，阿默確實不反對辦訂婚宴，不過……”
看到宮無遙指尖繃緊，老夫人心頭鬆了一口氣，這丫頭還是很在意阿默，也就是說，應該是真的喜歡阿默。
“不過，阿默一直不同意和芳芳訂婚，這次，他甚至態度明確，他不會娶芳芳。”
“申屠大叔他……”宮無遙看着她，一臉訝異。
申屠大叔拒絕了和秦芳芳的訂婚？這算什麼意思？那爲什麼大家還信誓旦旦地說，有一個訂婚宴？
那麼，現在老夫人找她來做什麼？難道，想要讓她當說客？
“申屠大叔的決定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他是答應還是拒絕，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宮無遙立即擺出自己的態度，想要讓她勸服申屠大叔和秦芳芳訂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說她願不願意去說，就算她真的腦抽了，願意，申屠大叔也不會因爲她改變任何主意。
“你好像對阿默不是那麼信任，其實，你真的可以改變他的決定。”只是，這丫頭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以爲我讓你勸阿默和芳芳在一起？”老夫人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她笑得溫和：“你真的誤會我了，我這次找你來，不是爲了想讓你離開阿默，而是想告訴你，我覺得……阿默喜歡的女孩，一直都是你，而不是芳芳。”
這話，倒是真的完全出乎了宮無遙的預料。
爲免還有更多的誤會，老夫人接着道：“今天我已經和芳芳說清楚，阿默對她確實不是那種意思，只當她是妹妹一樣看待。”
“你也不要因爲阿默對她的好而生氣，其實，我們家阿默以前……”
老夫人頓了頓，才幽幽道：“他媽媽出生不好，又不是正兒八經嫁入我們申屠家，只是阿默爸爸在外頭的其中一個女人。”
“阿默不是在申屠家出生的，他在外頭過了好幾年，才被找回申屠家，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說他……是私生子。”
宮無遙心頭擰了下，這樣的心酸，其實她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又道：“阿默剛回來那幾年，跟誰都不願意說話，年紀小小的，卻惜墨如金，性格確實很孤僻，沒有人能跟他做朋友，他一個都不接納。”
宮無遙的心頭酸酸的，沒想到申屠大叔的童年竟然過得這麼孤單。
有誰真的喜歡一個人孤零零過日子？申屠大叔不是孤僻，而是，對任何人都防備，因爲，大家一開始對他不友好。
“後來有一次，我們帶着阿默在出門的時候，看到有個孩子被丟棄在街頭，是阿默說了句可憐，我才決定將那小女孩領回申屠家。”
“那小女孩，就是秦芳芳？”這事，讓宮無遙震驚了。
原來秦芳芳被領回來，不爲別的，就位申屠大叔一句“可憐”。
如果不是申屠大叔那句可憐，秦芳芳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
老夫人對申屠大叔有多愛，可想而知！
“是，就是芳芳，因爲，阿默終於願意和人靠近了，雖然還是不願意太親近，但他至少願意和另一個孩子說話。”
所以這麼多年來，老夫人對秦芳芳的寵愛，全都是因爲申屠大叔嗎？
也所以，秦芳芳神氣了這麼多年，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今天的萬千寵愛，全都是靠着申屠大叔給予的庇佑？
宮無遙忽然覺得，秦芳芳也是蠻可憐的，她自己以爲自己得天獨厚，卻不知道老天爺這一份厚待，全都是因爲另一個人。
也是忽然間，她覺得自己沒有那麼討厭秦芳芳了。
原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只是，有些人依舊活得不明不白。
或許，這樣的不明不白，對秦芳芳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芳芳和阿默是沒有可能的，我瞭解阿默的脾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誰也勉強不了。”
老夫人握住宮無遙的手，認真問道：“那麼你呢？你喜歡我們家阿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