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爺爺似乎也很震驚，同樣盯着他。
周勳道：“我叫阿寧去查過，當年岳母失蹤後，沈外公和沈外婆深受打擊，沒過多久就離世了，沈放接手了沈家。那時候寧爺爺其實你手裏應該有證據，但您還是選擇了隱瞞，是因爲您覺得當時沈家需要一個繼承人，您不想看着沈家倒下，所以在沈放清算你們那批老人的時候，您立刻就離開了沈家，也準備永遠守着這個祕密，對嗎？”
原來是這樣嗎？
那看來寧爺爺還是很在意沈外公一家的。
他的想法我能理解，沈家確實需要繼承人，而那時候就只剩下沈放，如果把沈放交給警察，沈家可能會被旁支佔據，更壞的情況是沈家也許會被其他世家吞併。
但反過來說，我又覺得他的想法很可笑。
我媽那時候才兩歲多，沈放心狠手辣到對一個兩歲的嬰孩下手，聯合外人把我媽綁走，而沈外公沈外婆也是因爲這件事而倒下的。
說白了，他就是殺害沈外公沈外婆的兇手。
如果沈外公他們知道真相，又怎麼會把沈家交到沈放手裏呢？
估計他們寧願沈家沒了，也不願意讓沈放得手吧。
偏偏寧爺爺卻想不到這一點，反而眼睜睜地看着沈放接手沈家……
思及此，我忍不住盯着寧爺爺，拔高聲音道：“沈放不但害了我媽，還害得沈外公和沈外婆帶着遺憾離世，您覺得沈外公會願意把沈家交給他？”我抹了把眼淚，冷笑道，“說句不好聽的，您百年之後去地底下見了沈外公，您覺得您能和他交待嗎？”
聽着我的質問，寧爺爺一開始是震驚的，最後幾近崩潰。
他老淚縱橫，喃喃道：“是我錯了……是我想錯了……”
我卻並不打算放過他，繼續道：“再說，你如果擔心沈家，那剛剛在見了我之後，你爲什麼還不改變主意？我身上可是流着沈外公的血，流着我媽的血，難道我還不夠格繼承沈家嗎？難道比起我，你更願意幫着沈放？”
寧爺爺似乎是沒想到這一點，愣愣地望着我，忽然泣不成聲，道：“沈家本就該交還到您手裏……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老先生老夫人……”
本來我還有些氣惱他的冥頑不靈，但突然聽他哭得這樣傷心欲絕，臉上滿是悔恨和痛苦，我又於心不忍起來。
我哽咽道：“您也別傷心了，也別覺得愧疚，只要您把真相告訴我們，我們就能把當年所有涉事的人都找出來，並且讓他們得到應用的懲罰。雖然遲了四十多年，可只要真相大白，什麼時候都不晚。至於沈放，我也會讓他把喫進去的吐出來。”
寧爺爺用那雙佈滿皺紋的手揩着眼淚，道：“好，我都告訴你們……”
事情說起來很簡單，沈放在我媽出生後，雖然表面上裝得很喜歡這個妹妹，但他心裏一直有疙瘩，因爲他怕我媽長大後和他搶家產。
尤其是有幾個知道他被抱養的沈家旁支，經常在他耳邊唸叨，說沈外公沈外婆有了親生女兒後，就會把他送走。
沈放因此漸漸地起了歹心。
在我媽兩歲多的時候，他不知道從哪裏聯繫上一幫歹徒，製造了一場綁架案，把我媽給綁走了。
那時候沈放還不到十五歲，心機卻那麼深。
他實在太會裝了，所以沈外公沈外婆一直都沒有發現他的狼子野心，直到死都以爲他是個孝順善良的孩子。
至於寧爺爺，當年是無意中看到沈放和歹徒接觸，又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才知道原來我媽的綁架案是沈放的計劃的。
可惜那時候我媽已經失蹤了，沈外公沈外婆也重病在牀，眼看就要離開人世，寧爺爺不忍心看兩位老人家受打擊，於是把真相隱瞞了下來。
……
寧爺爺望着窗外面隨着春風擺動的樹枝，回憶道：“當年我離開沈家，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手裏沒有能夠證明沈放罪行的證據……那時候太落後了，沒有監控，也沒有攝像頭，僅憑我幾句話，警察不可能相信我……而且沈放接手了沈家，幾句話就能悄悄地讓我消失，所以我選擇了隱瞞……”
原來他手裏並沒有證據。
這也正常，畢竟當年的條件確實有限。
我瞬間就信了他的說辭，也能理解他當初爲什麼會眼睜睜地看着沈放接手沈家。
周勳出聲道：“沒關係，我們只要知道當初的事確實是沈放做的就好了，我們會順着這條線索追查下去。”
我點頭，安慰道：“您當時的選擇是正確的，沈放心狠手辣，要是你告發他，他肯定會對付你。”
寧爺爺深深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以爲這個祕密會被我帶到土裏……”他看了看我，道，“蒼天有眼，讓小姐活了下來，還留下了後代……現在我把祕密說了出來，以後就是去地底下見了老先生，我也能向他交待了。”
我聽他說得傷感，不由也跟着難過起來。
寧爺爺又看向周勳，道：“周家當年就很厲害，據說現在更是了不起……您能護着念君小姐，真的非常感謝……”
周勳牽住我的手，道：“念念是我妻子，我護着她是應該的，我還會和她一起幫岳母報仇。”
寧爺爺欣慰地點頭，道：“這真是太好了……”他頓了頓，“不過沈放心機很深，你們還是要小心一點。”
說這話的時候，老人家的臉上明顯帶着忌憚。
我其實不太能理解他的害怕，畢竟就在昨天，沈放還被周勳三言兩語地打發了，看着又窩囊又好欺負。
不過，十幾歲就能跟歹徒勾結，在做完壞事後還能不露半點破綻，說不定沈放還真的不簡單。
也許他深藏不露呢。
我和周勳對視一眼，都鄭重地點頭。
周勳想了想，道：“您還知道沈放的其他情況嗎？我們想了解沈放更多的信息，包括他的原生家庭等等。”
寧爺爺道：“當初沈放被抱來的時候，我就在沈家做事了，老先生老夫人很信任我，我倒是知道一些情況。”
接下來他便把知道的信息說了。
沈放是沈家一個旁支提起的，對方說在醫院裏看到一個嬰兒，被當小三的媽媽扔掉了，模樣可愛，也沒有任何病症，很健康。
其實那時候沈外公沈外婆並沒有收養孩子的打算，他們性格很灑脫，曾說過如果百年後沒有繼承人，他們就把財產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