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退縮,和他對視着。
過了許久,他突然用力捏緊我的手指,幾乎要將我捏痛。
我喫痛地驚呼,他卻還是牢牢地抓着我。
他一字一句,開口道:“我不同意。”
我胸口隱隱作痛,好不容易忍住那股酸澀和難受,我嘆氣道:“何必呢,我們離婚,對你對葉大小姐都好。”
他眼眸幽沉,定定的望着我。
我對上他的眸光,道:“你心裏最喜歡的還是葉大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來挽留我,但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想清楚。”
周勳緊緊抿着嘴角,沒做聲。
想到他對葉北北的感情,想到這段時間我所受的煎熬,想到要和他離婚,我心臟便痛得不行,就好像要死過去一般,可我不能表露出來,還要裝得若無其事。
周勳輕輕地摩挲着我的手背,過了兩分鐘,又或者三分鐘,低低地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確定自己不想離婚……抱歉,念念,不管什麼原因,之前都是我傷害了你……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
他眼裏帶着一絲哀求。
這和我所熟悉的他很不一樣,他從來都是自信強大的,很少見到他如此示弱的樣子。
可……我真的沒法再給他機會,因爲我不相信他。
根據他的說法,葉北北可能只有半年好活,這半年他肯定是會陪在葉北北身邊的。
那我呢,他要把我安置在哪裏?
是不是也會像之前幾個月一樣,對我不聞不問?
我深吸口氣,低頭瞧着他,道:“不想離婚也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他幽沉的眸光直直地望着我,柔聲道:“你說。”
我道:“我的條件是,你以後再也不見葉大小姐。”
周勳表情驟然變了,雖然是細微的變化,卻還是讓我捕捉到了。
我難免有些低落。
他一直沒說話。
我也沒有催促他。
他會猶豫是正常的,葉北北畢竟是他喜歡了多年的女人,更何況她還患了重病。
說實話,若是幾個月前,我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若葉北北真是彌留之際,周勳想去照顧她,只要他和我說,我想我還是會答應的。
一方面我做不到那麼冷漠,另一方面,葉南庭爲人不錯,葉家和周家又是世交,我也不忍心爲難周勳。
可這幾個月周勳的所作所爲,還有葉北北很明顯的佔有慾,讓我再也不想像個傻子一樣被周勳丟棄到一邊,我寧願徹底和他斷掉,也不要頂着他妻子的名分獨守空房。
更何況期間周勳一個電話也沒有……
周勳還是沉默着。
雖然我原本也沒抱期望,但他這樣的靜默姿態,讓我心底的失望更甚。
我已經給足了他時間,既然他還是無法抉擇,那就算了吧。
於是我用力抽出手,起身道:“就這樣吧,希望你能儘早擬出離婚合同。”
說完之後,我便不再看他,提步往餐廳走去。
他沒有任何響動。
我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
他依舊蹲在沙發邊,維持着剛剛的姿勢,因爲背對着我,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心裏果然還是偏向葉北北的,剛剛我竟然還有一絲期待……
我在心裏輕輕地對自己說,忘掉他,不要再對他抱有期望,不要再爲他傷心難過。
走到餐廳,沈子衿和珺瑤同時擡頭看我。
珺瑤起身迎上來,低聲在我耳邊道:“你怎麼哭了?”
我一愣。
原來我不知不覺落淚了嗎?
我自己倒是什麼都沒發覺,從客廳裏走過來,只有幾步路的距離,我雖然難受,卻一直強忍着,我以爲我掩藏得很好。
沈子衿將筷子一放,冷聲道:“周勳欺負你了?”
我回過神,連忙搖頭,道:“只是談到了離婚的問題,我有點難過而已。”
沈子衿不悅:“怎麼,你是不是不想離婚,求着他改變主意?”
雖然知道他沒有惡意,可被他這麼諷刺,我還是有點難過的,於是我沒搭理他。
珺瑤皺眉:“阿衿,別說了。”
我抹掉眼角的淚,突然注意到珺瑤喊沈子衿的稱呼變了,這是不是說明他們的關係變得親密了?
珺瑤並沒有察覺出我的探究,扶着我坐到椅子裏,輕聲道:“念念,你是什麼想法,和我們說說,我們也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我斂了心思,感激地看她一眼,道:“我打算離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桑桑的歸宿問題我早就跟周爺爺談好了,其他方面也都是小事。”
珺瑤看了看我,遲疑道:“你……真的想好了?”
我點頭。
沈子衿在一邊道:“總算是聰明瞭一回。”
珺瑤又喊了他的名字,嗔道:“你別刺激念念了,她心裏不好受。”
沈子衿撇嘴,到底沒再多說。
珺瑤拉着我的手,道:“我和子衿打算等會兒就走。”
我不太驚訝,畢竟沈子衿那麼忙,我猜他們應該是打算上午就走的,但是因爲見了周勳,所以才推遲了時間。
沈子衿突然看我幾眼,對珺瑤道:“我和念念說點事,你去外面等我。”
我拉住珺瑤,盯着他道:“你和她現在是夫妻了,有什麼事是不能讓她知道的?”
沈子衿面無表情:“夫妻之間難道就不能有祕密?”
我:“……”竟然無法反駁。
珺瑤拍拍我的手背,起身道:“你們聊吧。”
周勳還在大廳裏,我有些怕她尷尬,想了想,道:“我們去樓上聊吧,你可以先收拾行禮。”
珺瑤偏頭去看沈子衿。
沈子衿點頭:“可以。”
我發現珺瑤還是要看沈子衿的臉色,這說明他們的地位是不對等的,我不由暗暗嘆氣,有些替珺瑤擔心,又想到自己和周勳,心情就更低落了。
出了餐廳,周勳果然還在,他正抱着桑桑,低頭(逗)弄着,眉眼溫柔極了。
我心頭苦澀。
如果他真的喜歡我們的孩子,那爲什麼在桑桑出生的時候,他沒有半句問候?
他甚至都沒和我解釋……
這個事當真在我心裏紮上了一根刺,我想我永遠也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