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瑤在一旁驚喜道:“念念,你聽見了嗎,桑桑喊爸爸了!”
小溪也紅着眼睛點頭。
所以,剛剛不是我幻聽,桑桑真的叫了爸爸?
桑桑哭得鼻子通紅,那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裏蓄着淚水,委屈地望着我。
我一把將他抱在懷裏,蹭着他細嫩的臉,心裏說不出的難過。
算算日子,桑桑到今天快要十個月了,之前我一直教他喊爸爸,可他只學會了叫媽媽,甚至學會了叫哥哥,就是不曾叫過爸爸。
大約是因爲周勳不在身邊,他不知道爸爸代表着什麼,所以潛意識裏不想學。
可我沒有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叫爸爸。
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定數?
我不由得想,桑桑突然喊爸爸意味着什麼……
萬一……這昭示着周勳的離世,那……該怎麼辦?
是不是桑桑感應到了周勳出事,所以才哭得這樣傷心,才突然開口?
我不敢往下想,只能更緊地將桑桑抱在懷裏。
沒了周勳,桑桑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哭得不能自抑。
珺瑤在旁邊勸慰我,道:“念念,你別哭,你看桑桑在擔心你。”
我放開桑桑,發現他眼淚汪汪,滿臉通紅,雖然沒像剛剛那樣哭得兇,卻也頗爲狼狽可憐。
這讓我內疚不已,我立刻小聲哄着他。
旁邊的小溪眼眶也紅了,湊過來蹭着我的胳膊,帶着鼻音道:“是啊念念姐,你別哭……你一哭,我也跟着難受……你看我還懷着孩子呢……”
她這是故意在逗我。
我輕輕地摸了下她的腦袋,雖然感動,卻還是止不住難受。
那是一種鋪天蓋地的絕望。
在我的世界裏,我的天要已經塌下來了,壓得我透不過氣,要不是還有桑桑在我懷裏,暖烘烘的小身體提醒着我的責任,強迫我清醒,我肯定已經撐不下去,早就任由這沉重的壓力將自己壓垮。
真的,我一刻也不想活下去。
小溪看了看我,輕聲道:“我覺得桑桑叫爸爸是好事,週三少一定會回來的。”
我咬着嘴角,哽咽道:“嗯……”
雖然是這樣說,可我心裏已經認定,周勳回不來了……
珺瑤緊緊地抓着我的手,似乎還想說什麼,這時候門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
緊接着傳來沈子衿的聲音:“珺瑤,念念怎麼樣?”
珺瑤溫柔地望着我,道:“子衿和周大哥他們一直在外邊,很擔心你的情況……我叫他們進來看看你,好不好?”
我連忙用手背揩掉眼角的淚,低低應了一聲好。
雖然我現在傷心欲絕,但我知道周大哥和週二哥的痛苦不比我少,周勳是他們的親弟弟,他們三兄弟的感情向來要好,如今得知周勳可能真的……真的出事,他們一定也很難受。
珺瑤起身去開門。
很快沈子衿和周大哥週二哥便一起走了進來,跟在身後的竟然還有葉南庭和溫初那一夥發小。
一羣人烏壓壓地走到牀頭,都擔憂地打量着我。
我連忙坐直身體,衝他們笑了下。
溫初站到小溪身後,輕輕地攬住小溪,第一個開口道:“我們聽到秦雪曼那邊消息,立刻趕了過來,知道三嫂你暈倒了,都很擔心,好在你沒事了,我們也放下心來。”他頓了頓,道,“既然沒事,那三嫂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小溪嘀咕道:“我想陪念念姐……”
溫初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哄道:“乖,聽話,你也要好好休息,醫生說你胎位有些不穩,最好不要下牀。”
原來小溪的胎位不穩嗎?
之前她沒和我說,前些日子還天天跑過來陪我,我因爲擔心着周勳,竟然沒看出她的情況……這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而且今天她還專程趕過來看我。
我又是內疚又是感動,連忙道:“那你們快回去,小溪你聽話,乖乖地養身體,照顧好孩子。”
小溪這才應了好。
接下來幾個發小都和我打了招呼,便準備和溫初一起離開。
在走之前,葉南庭看我一眼,道:“你放心,我們都不會放棄。”
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差點又想哭了。
他是說他們這些發小不會放棄繼續尋找周勳吧?
周勳一輩子有這些朋友,也不枉此生。
姜景琛沉沉地盯着我,也出聲道:“你可不能倒下,一定要等着阿勳回來,不然阿勳到時候取個新媳婦做桑桑的後媽,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
雖然他這話聽着刺耳,但我知道他就是鼓勵我活下去,於是笑了笑,表示自己會堅持。
等發小們離開,屋子裏只剩下周大哥週二哥和沈子衿兩口子。
週二哥忽然嘆口氣,道:“家裏只有你一個女主人,你這一倒下,來了客人就沒人法招待。”他看了眼珺瑤,道,“幸好珺瑤在,要不然今天南庭他們過來,我和大哥還不知道怎麼辦。”
我微微一愣。
沒想到他並沒有提起周勳,也沒有詢問我的情況,反而說起這些閒事。
週二哥突然睨着周大哥,道:“大哥,你是不是該給我們娶個大嫂了?”
被他調侃,周大哥臉上露出個無奈的表情,道:“你也可以娶。”
聽着他們兄弟倆互相推諉打趣,我驀地反應過來,他們是在提心我,我是周勳的妻子,是周家的女主人,周家還需要我,我不能就這樣倒下。
其實和姜景琛是一個意思。
說到底,他們都是擔心我。
我鼻子有些發酸,低低地道:“大哥二哥,你們放心,我會振作起來的。”說完我又摸了摸懷裏桑桑的臉,道,“就算是爲了桑桑,我也會好好地活着。”
桑桑剛剛哭了一場,哭累了已經睡過去。
他稚嫩的臉很是恬淡,五官和周勳有些像,看着他,我的心軟成了一團。
周大哥和週二哥同時舒了口氣。
沈子衿道:“你想通了就好,那你休息吧,我們先出去了,讓珺瑤陪着你。”
我點點頭,自然沒有意見。
他們轉身出了房門。
沒過多久,走廊上又想起腳步聲。
我以爲是沈子衿他們去而復返,結果一擡頭,卻是葉北北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