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因爲沒人玩,到了爺爺家,就經常一個人去抓魚,脫了母親買給她的公主鞋,蕾絲襪,將褲腿捲到膝蓋的高度,下到小溪裏抓魚。
身上,頭上,全是水,母親看到了只會說她一句,“看看,你就沒個做千金的樣兒,這都弄成什麼樣了?”
她並沒當回事,嘿嘿兩聲,轉過頭,將那小桶裏的魚提着,走到大廳。
一羣孩子圍過來,卻都是挺直背脊,漫不經心的看一眼,甚至有的會輕哧一句,“髒不髒啊!”
然後圍在不遠處,看着她,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
當時,她以爲,他們是嫌棄她。
如今聽寧謙這麼一說,她倒是有了新的感悟。
原來,他們眼裏,她也有自己的一份美好,是他們所渴望的。
想到這,她心底沒得輕鬆了不少,直了脊背看着寧謙,“小叔,謝謝你的開導。”
寧謙點頭,“所以,你沒必要自卑,這世上,從來都是有得,必有失。”
說完,他似是也鬆了口氣,起身,“行了,早點睡吧!”
躺在牀上,胡塗的心都是暖暖的,她13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寧謙,他與那些兄弟姐妹一樣,高冷而難以接近。
她以爲,她這樣的人,沒人會注意到,更沒人會在意。
卻不想,他居然在意了,也注意到了。
心底的暖意,將那顆冰冷的心,漸漸暖了起來。
翻了個身,她嘴角微揚,一夜好眠。
早上醒來,洗漱時,她才突然想起,昨天寧謙到最了,也沒答應她今天去學校。
想到這,她立刻奔了出來,臉上都是洗面奶的泡沫,頭髮紮成一個球頂在頭頂,穿着睡衣,
“小叔,晚上老師那……”
寧謙扣着袖釦,轉頭看着她,眉稍輕挑,脣角勾了勾,“時間發給我,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去趟a市。”
胡塗聽她說要a市,晚上再回來,想着,他昨天聲音裏的疲憊,一時,有些不忍心。
“小叔,我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寧謙裝文件的動作,驀地停住,擡頭看了她一眼,“一家人,以後不用這麼客氣。”
一家人?胡塗點頭,“嗯!”
到了學校,她想想,就起身,去了教室辦公室,和王老師約了明天中午。
大概氣有些消了,王老師看了她一眼,還是點頭答應了。
“謝謝你了,王老師。”
從辦公室出來,她馬上發了條信息給寧謙,“小叔,我和老師說明天中午,你晚上不用趕回來,這樣來回跑太累了。”
寧謙一個小時後,回了個,“嗯!”字。
只是,讓她意外的是,下午的課剛上完,她還在食堂喫飯,寧謙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在你學校門口。”
胡塗怔了下,筷子一丟,就往外跑,陳一一在後面喊,“飯還沒開始喫呢?去哪兒?”
她笑得極燦爛,那模樣是陳一一所陌生的,從她認識胡塗起,她便是常年都是靜態的多,極少情緒波動這麼大。
依舊是校門口往前50米,寧謙站在車邊,視線在院牆上來回掃動着。
“小叔……”隔着很遠,她就大聲叫着,聲音裏透着濃濃的喜悅。
寧謙轉過頭,看了過來,接着,修長的雙腿朝她走來,見她外套都沒有穿,皺了皺眉,“這麼冷,外套呢?”
胡塗雙手相交於身後,仰着頭,搖頭,“我不冷,小叔,我不是說明天嗎?你怎麼今天來了?”
寧謙瞥了她一眼,脫了外套,披在她身上,“讓你叫家長,還敢和老師談條件,能耐的你!”
說完,就率先往校門口走。
看着他挺撥的背影,聞着他衣服上,獨有的清香,胡塗的心,似是又躁動了起來。
怎麼辦?她似乎更喜歡小叔了。
想到這,她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告訴自己,胡塗呀,不能這樣,那是小叔啊,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可,也不行!
辦公室外面,胡塗倚在廊下的柱子上,時不時的往裏面看一眼,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老王會怎麼說她。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辦公室的門才被推開,她低着頭,有些不敢看二人的眼晴,只聽到王老師說,
“胡塗同學,真沒想到這寧謙居然是你小叔,你是不知道啊,他可是我們學校建校百年來,唯一遇上的一個天才學霸,當初爲我們學校帶來了數不清的榮譽。”
胡塗擡頭,表情說不出的尷尬,這意思分明是,她給寧謙丟人了唄?
呵呵兩聲,又低下了頭。“王老師,給你添麻煩了,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如果以後有問題,你可以直接打給我。”
“這都是應該的,其實,這孩子平常學習態度都挺好的,只是,這成績一直上不去。”
胡塗的頭低的更低了。
後面,倆人又聊了會兒,才離開。
“打算大學去哪裏上?”送寧謙出校門時,他突然這麼問了句。
大學?胡塗看着寧謙,抿了抿脣,“就我這成績……”她停頓了下,“到時候再說吧!”
寧謙倒是不意外,她會這麼說,點了點頭,“順其自然吧!”
“行了,進去吧,我走了。”
“謝謝你了小叔。”她看着他拉開車門,忙講了句。
“不要有下次。”
胡塗擡起右手,拼命點頭,“我保證,一定不會,你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汽車尾燈,消失在拐彎處,胡塗鬆了口氣。
轉身往回走,卻突然想起,他的衣服,還在她身上,怔了下,拉着外套的衣邊往身上緊了緊,嘴角上揚,彎出一抹深深的弧度。
她以爲這次分開後,再次見,應該會在過年,卻不想,來得很快。
因爲,父親要結婚了,要辦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