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謙站在廚房門口,手上端着茶壺,聽到老爺子的講話聲,下意識的腳步一滯。
寧老爺子回頭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臉色很難看,“寧謙……”
聲音顫抖,臉色蒼白,氣有些喘。
寧謙已經多少年,沒見到寧老爺子有這種反應了。
畢竟,寧家到如今這樣的地位,寧老爺子也算是經歷了各種各樣的風風雨雨。
錢也好,權也好,能讓他爲之變臉色的事,如今已是越來越稀少了。
寧謙先是怔了下,隨即,似是反應了過來。
手伸長,將手中的水壺,往一旁的餐桌上隨意一放,卻因爲着急,牙根兒沒注意,水壺有沒有放到桌上,只聽見“啪”的一聲響。
四分五裂的碎片,夾雜着飛濺的水花,落了滿地,水流得到處都是。
寧謙幾乎是奔了過去,越過老爺子,俯身,撿起地上的話筒。
“喂……”
對方並未掛電話,遲疑了下,“喂……”
“誰自殺了?”
寧謙的聲音冷洌之極,喉結急速滾動,因爲激動與緊張,胸口上下起伏。
扶着沙發靠背上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直。
“少爺……我……”
“說呀,誰自殺了?”寧謙的聲音大了幾分。
對方不說話,寧謙的心,卻猛地下沉。
“是不是胡塗?”
對方沉默不說話,卻明顯呼吸急促了起來。
同樣,寧謙手中的話筒也落在了地上。
他臉色陰鷙的可怕,緩緩轉過頭,看着寧老爺子,眼神是從沒有過的凌厲,
“這就是您所謂的妥協?這就是您所謂的,爲我好?”他呵呵兩聲。
閉眼,再開口,“她若今天有事,我與寧家誓不兩立,枉我,那麼求您……”
寧謙欲言又止。
吸氣,轉身就往外跑去,大門口,老管家伸手攔住他,“少爺,這不管寧老的事,您不可以這樣對待他。”
“滾開!”寧謙大吼一聲。
昨天來c城,他想過,他會有什麼陰謀。
可是,內心還是選擇了信任。
哪怕後來,手機丟了,哪怕,他住的房間,門被反鎖了。
他也還是往好的方面想他。
只因爲,在他心裏,這個人再不濟,也不可能會對塗塗下死手。
他果然,還是太善良了。
“少爺……”
“讓他走!”寧老爺低聲道。
胡塗再次醒來時,身邊圍着不少人。
寧少辰,葉林,還有不修邊幅的寧謙。
她左右看了看,確定自己還活着後,閉眼,淚水自眼角滑落。
寧謙不顧形象的上前抱着她,“答應過我,不可以離開的,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朝她撕心裂肺的低吼,抱着她的手,緊了又緊。
醫院住了幾天,寧謙幾乎寸步不離,除了對她會展顏歡笑以外,對誰,都是冷着一張臉。
胡塗能感覺,他似乎變了。
她沒問外界變成什麼樣了,她沒問他們的關係,到底有沒有公衆於世。
她只知道,孩子沒了,她和寧謙的孩子沒了。
看着纏着白色繃帶的手腕,她吸了吸鼻子。
未來的生活,何去何從,她突然很茫然。
寧謙哄她說話,帶她去做心理治療,其實,她很清楚自己心理沒問題,她只是話說不出來了,剛開始,是覺得不知道說什麼。
說對不起,孩子沒了。
說對不起,拖累了他?
還是說對不起,小叔,她年少無知,卻害了你一生?
似乎聽起來,都沒有意義。
後來,她什麼都不想說了。
再後來,想說,卻張開嘴,什麼都說不出了。
寧謙已經好多天,沒去上班了,溫西聰,翔翔經常過來陪她。
“塗塗,我知道你心理很難過,可是,你一直這樣不說話,我們心慌呀,你有委屈,你傷心難過,你說出來好不好?”
木翔翔給她梳頭髮,梳着梳着,就摟着她的脖子,哭得淚水牽成了線一樣,溫西聰蹲在茶几旁,也抹着眼淚。
胡塗看着倆人,她勾脣,搖頭,扯過木翔翔的手,在她手心寫着,我沒事,三個字。
卻不想,她哭得更是泣不成聲。
溫西聰和薜凱結婚了。
結婚那天,她做了伴娘,一羣人哄着她笑,哄着她說話。
她卻一直沉默到婚宴結束。
主持人說,有情人終成眷屬。
溫西聰,把那捧花也給了她。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心裏再無奢望,終成眷屬或許此生,也只能是一個夢。
這樣的光景,持續了半年多。
中間,寧老爺子來過一次,卻只是站在房門口,遠遠的看了她一眼。
便離開了。
不知道是真的內疚了,還是她的自殺,嚇到了他,還是別的原因。
自那以後,她與寧謙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他們一起逛街,買菜,做飯。
寧謙擔心她,把所有的工作,都接回家裏做。
她心裏覺得內疚。
寧謙卻笑稱,錢賺夠了,以後,和她享受生活就好。
她明白,他只是怕了,纔會24小時不離身的陪伴。
時間一天天的過,寧謙轉年,34歲,她29歲。
過年前不久的一天,她剛睡醒,寧謙突然從外面衝進來,面色有些激動。
胡塗對着他,眨了眨眼,寧謙則是在她臉上掐了下,“起來穿衣服,我帶你去見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