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鄧起龍、袁見龍叩見總兵大人!”敗退回來的明軍中走出兩個血染的人兒撩甲下跪道。
“北岸戰情如何?爲何不見秦都司?”總兵童仲揆心中大感不妙。
“啓稟大人,秦都司他……他戰死了,還有遊擊周敦吉、參將吳文傑、守備雷安民盡皆戰死!如今川兵只餘我等三百四十餘人成功突圍。
大人,要爲秦都司他們報仇呀!”四千兄弟一日時間戰死者十之八九,鄧起龍說完早已泣不成聲。
“哭什麼?娘裏娘氣的不像咱川軍的漢子!大人,我等原爲排頭之兵!”河北岸已隱約可見韃子騎兵整隊,袁見龍起身請命。
“莫要急躁,北岸有多少韃子?”童仲揆雖心重悲痛,但他身爲總兵只能強忍着心間的怒火。
“努爾哈赤的前鋒至少有兩萬,由他親自帶隊,皆是正白旗、正黃旗精銳,不過他們在北岸輪番衝擊我軍營地,已被我川軍擊退數次斬殺數千。”
袁見龍抹了一把臉色的血水,在棉甲上胡亂的擦了擦。
“好樣的!且去後頭先歇着,接下來便交給本官吧!”童仲揆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四千步兵對陣兩萬建奴騎兵,外加上還是八旗精銳,阻敵大半日還能殺敵數千,白桿兵是好樣兒的。
鄧起龍二人不再多言,他們已經一整日未喫東西了,若不是由於建奴的輪番進攻致使白桿兵飢餓力竭,川兵不會落得這個地步。
“戚副將,援軍至少還需要兩個時辰,如今便要看浙兵的了。”童仲揆望向已經衝過來的八旗兵,回頭對身邊的戚金道。
營地內的三千浙兵也皆是步兵,面對努爾哈赤,此時撤退已然不切實際,唯有力戰待援了。
朝廷派他們前來支援沈yang,沈yang城城高牆後、糧草充足,只火炮就有四五十門,城內七萬守軍迎戰五萬糧草都未齊備的八旗兵,竟然連三日都未撐過,真是可笑至極!
“區區兩個時辰不在話下!接下來且看我浙兵的!”戚金也不多言起身走向自己的部下。
三千浙兵早已在構築的車陣內嚴陣以待,戚家軍軍紀嚴明甚至於根本不用他去發言來鼓舞士氣,士兵皆知道今日必然是一番血戰,但個個龍精虎猛全無懼色。
“三百步!”一個負責偵查的浙兵報着距離,萬馬奔騰之下腳下的土地都是震顫的。
“火炮營,開炮!”戚金朝着兩側的大口徑弗朗機火炮陣營下令。
轟轟轟——轟轟轟——火炮齊鳴,黑煙滾滾,八旗兵應聲落馬者數百,但衝鋒的勢頭反而更猛了。
由於對陣那四千白桿兵致使八旗兵損失慘重,只戰將都損失了八員,努爾哈赤大怒之下下了嚴令,必須徹底擊潰這夥兒明軍!
“兩百步!”
“弓弩兵齊射!”
四排戚家軍弓弩手早已列隊,得令之後整齊劃一的端起手中的弓弩。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兩輪齊射之後,又有數百八旗兵落馬。
八旗兵衝鋒的勢頭已經減弱,以往與明軍野戰明軍基本就是一觸即潰,而這夥兒明軍實在是太強悍了。
“火銃手準備!”
“火箭兵準備!”
“虎蹲炮準備!”
“開火!”
呼啦啦——整個戚家軍營地迅速動了起來,只片刻後火銃、火箭和虎蹲炮開始咆哮,剛衝入明軍營地不到五十步的八旗兵瞬間人仰馬翻。
第一輪攻勢只持續了一刻鐘,英親王多鐸看着敗退下來的八旗兵氣的直跺腳,只這一刻鐘功夫,他的勇士便戰死了一千多。
“戚將軍,我軍除卻有數十人被建奴飛羽所傷外,無一人陣亡!”已經年逾六旬的老參將陳策身披鎧甲來報。
“韃子又衝過來了!”還未待戚金說話,便有人喊道。
“整隊!死守!”戚金隨即大吼道!
兩個時辰後,戚家軍彈藥用盡,建奴騎兵仗着人多勢衆仍舊輪番衝陣。
“童總兵,我軍彈藥已盡,援軍何時能來?”戚金火急火燎的走到童仲揆身邊道。
“剛得到的哨報,總兵朱萬良率三萬兵來援,行至虎皮驛與黃太極相遇,只一個照面全軍皆潰,被斬殺着數千。”童仲揆一拳頭砸在炮車之上。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然將無能兵亦無能,朝廷若此大明危矣!”戚金不言,抽出戰刀便欲繼續迎擊八旗兵。
三萬明軍只一個照面便成潰敗,哀莫大於心死。
可嘆他手下這三千浙兵,已然抵禦兩萬八旗精銳輪番衝陣兩個時辰,然則陣地已然固若金湯。
“傳令兵!將這封信速速送與巡撫袁應泰大人,請他速速派兵來援!”童仲揆交代完這傳令兵,自己也抽出戰刀走到陣前。
“鐵狼筅,刺!”火器彈藥已盡,戚家軍不得不陷入近戰,但所有士兵仍舊井然有序士氣高昂,好不容易衝到陣前的八旗兵迎頭撞上了戚家軍的鐵狼筅。
多鐸在陣前咆哮着,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八旗健兒一個個倒下,卻愣是衝不破面前這夥兒明軍的車陣。
“命你的部下撤回來吧!”努爾哈赤從後軍趕來,對憤怒已極的多鐸下令。
“可是……我的勇士……”多鐸心有不甘。
“哼!兩個多時辰了,竟連區區三千人的陣營都拿不下來,何談勇士,退下!”努爾哈赤冷哼一聲。
“是,兒臣遵命!”多鐸眉頭皺得成了麻花,征戰十年他哪裏遇到過今日的恥辱。
“把那活兒漢奴俘虜派過來把,告訴他們,打下前方的陣地,每人賞千金!”努爾哈赤捋着鬍鬚冷笑道,以漢奴之兵、漢奴之炮、攻漢奴之陣地,且讓這羣漢奴自相殘殺吧!
“張大斗,老子殺了六個,你呢?”見韃子兵又被打退,前排的百十個僅存的白桿兵終於得以喘息。
“樂色,咱殺了八個!龐永光你這個囊球貨,哈哈哈!”名叫張大斗的起身擦了擦戰刀大笑道。
川蜀的白桿兵皆是內披甲冑,外套一層厚棉,刀、箭不入防,外加上白桿兵特有的古怪長槍,刺起韃子來得心應手。
“危險!”
轟——轟轟——轟轟轟——
“張大斗!你特孃的,給老子醒醒,老子都特麼還沒死呢!你這囊球貨!”龐永光搖着張大斗的頭眼睛瞬間便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