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的燒已經退了，頭埋在枕頭上睡得正香。林彥深凝視着她的睡顏，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林彥深到隔壁去看萌萌，萌萌也睡得安寧，被子蓋得好好的，小臉鮮花般嬌嫩，嘴脣粉嘟嘟的，可愛都要命。
林彥深在女兒額頭上也印下一個吻。
看看時間還早，林彥深決定爲母女倆做頓早餐。
冰箱裏東西裝得滿滿的，林彥深做了蔬菜沙拉，又煮了雞蛋，想了想，又決定給沈唯煮一點清淡的雜糧粥喝。
一會兒等她們起來再烤點麪包片，煎點培根，早餐就豐盛了。
林彥深守在廚房煮粥，突然身體開始感覺不對勁了。
他心中一驚，一般都是下午或晚上人比較疲倦的時候毒癮會發，爲什麼現在早上開始有這種感覺了？
他開始不停地打呵欠，眼淚流得眼睛都睜不開。
林彥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趕快給劉素雪打電話。
劉素雪24小時待命，接起電話就問，“深哥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醫藥箱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針劑藥劑，全都是齊的。
林彥深報出公寓的地址，“你快點，我在樓下等你。”
“我馬上過來。早上不堵車，我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到，你一定要堅持住。”
“知道了，快點。”林彥深視野都開始模糊了，砂鍋裏的粥從透明的蓋子裏冒出蒸汽，各種顏色的雜糧在水中翻滾，沸騰。
林彥深覺得他就是被煮的那鍋粥，他的肉體和精神，都在翻滾，沸騰。
痛苦，煎熬，卻又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林彥深很想去更衣室換件外出的衣服，可是他沒有力氣。渾身都痠痛不已，骨頭裏發癢，發脹，他很想大喊，把頭往牆上撞，這種感覺真的會把人逼瘋。
不能再呆在屋子裏了，沈唯隨時可能醒來，不能讓她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
林彥深跌跌撞撞地穿上鞋衝了出去。
林彥深縮在牆角渾身顫抖，外面還下着小雨，蕭瑟的冬日，冰冷刺骨。
生不如死，他深刻體會到這個詞的意思。
“深哥！這邊！”劉素雪的車停在了樓下，朝林彥深招手。
這裏是不能停車的，不過顧不得那麼多了，林彥深衝上車，一倒在後座，就開始不停地抽冷氣。
劉素雪看着他，心裏有些詫異，按說注射一次替代藥物，至少能緩解兩三天的。林彥深的發作頻率開始變高了。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劉素雪趕快打開醫藥箱，幫林彥深注射針劑。
一管藥注射進去，林彥深漸漸安靜下來，痙攣的肌肉也漸漸放鬆下來，臉色也恢復了正常。
“謝謝你，我先回去了。”林彥深深吸一口氣，準備下車。
“你先緩緩。”劉素雪勸道，“剛注射完，先歇會兒。你剛纔體力透支，別急着活動。”
林彥深也覺得很疲憊，是那種舒服的疲憊，他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睡着了。
沈唯醒來的時候，身邊是空的，牀上已經沒有林彥深了。
她吸吸鼻子，聞到空氣中有粥的香氣。
她的頭已經不暈了，身體也輕盈許多，感冒好了一大半了。
廚房裏也空無一人，林彥深並不在廚房。
沈唯去洗手間，衣帽間都找了一遍，都沒有看到林彥深。
萌萌還睡着，小臉粉嫩可愛，沈唯坐在女兒牀邊，很奇怪林彥深到底去了哪裏。
難道出去買油條了？她上次提過好久沒喫油條了。
沈唯心裏甜甜的，看到外面還下着雨，不由自主走到窗邊張望。
霧濛濛的細雨中，沈唯看到樓下停着一輛車。
沈唯正要移開視線，車門突然打開，一個熟悉的人影鑽了出來。
沈唯驚訝地睜大眼，那是林彥深啊！他還穿着藏藍的睡衣，頭髮凌亂，根本不像是從外面回來的樣子。
怎麼回事？那輛車塗成了粉紫色，很明顯是女孩子開的車。
沈唯死死盯着那輛車。
林彥深走了幾步，車子的車窗突然落了下來，一個年輕女孩的臉出現在窗邊，似乎在對林彥深說什麼。
林彥深回過頭，跟那女孩說了兩句話，才重新走開。
那個女孩看着林彥深的背影消失在一樓門廳處，才關上車窗發動車子離開。
那個女孩很年輕，隔着這麼遠，都能看出她皮膚很白淨很明亮，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沈唯的心有些發冷。
不，一定是她誤會彥深了，彥深不會是那種人。
那個女孩是他的下屬，或者朋友吧？一大早下樓找她，可能是因爲工作上有什麼緊急情況？
沈唯寬慰着自己。
沒一會兒，門開了，林彥深回來了。
“唯唯，你起來了？感覺怎麼樣，燒退了嗎？”林彥深看見沈唯站在客廳，愣了一下。
沈唯很想問那個女孩是誰，但兩人之間有一種很微妙的氣場，讓她問不出口。
早上的林彥深，和昨晚那個哄着她吃藥，爲她洗澡，摟着她入睡的林彥深，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昨晚的他，是她熟悉的林彥深。
早上的他，卻讓她有一種微微的陌生感和距離感。
沈唯想了想，終於明白了——林彥深站得離她很遠，絕對不是親密愛人之間的親密距離，是陌生人的那種安全距離。
林彥深，在有意識地拉遠和她的距離。
沈唯的心有些抽痛，但她還是仰起頭笑着看向林彥深，“燒已經退了，好多了。”
她笑的明媚，心裏卻是苦澀的。
她發現林彥深故意移開視線，他似乎不太敢看她的臉。
他逃避似的朝萌萌的臥室走，“我去看看萌萌醒了沒有。”
看着林彥深的背影，沈唯的鼻子很酸。
。哪怕昨晚還那麼親密地相擁入眠，哪怕他體貼地做了豐盛的早餐，他也還是沒有要跟她和好的意思。
昨晚的一切，今早的早餐，只是人道主義的關心？
是她想太多，她以爲一切都過去了。
沈唯想笑，眼眶卻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