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林彥深收起手機。算了,回頭再跟這丫頭算賬。
之前說好了,以後不準再單獨跟陸景修見面,如果被他知道了她又跑去見陸景修,一定不會輕饒!
車庫周圍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別墅裏的歡笑聲偶爾透過窗玻璃傳過來,顯得格外遙遠。
井峯戴着棒球帽,穿着黑色的長款羽絨服,沿着牆角朝車庫走。
棒球帽的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他颳得鐵青的下巴。那下巴線條優美,卻剛硬無情。
井峯一邊走,一邊扭頭四下張望。
高君如的車就停在車庫裏,井峯捏捏衣兜裏的竊聽器,心跳有些加速。
趁着今天人多,他偷來了高君如的車鑰匙。只要打開車門,他就能快速把竊聽器安裝好。
已經走到高君如的車邊了,井峯正要按鑰匙,車門突然開了。
心臟幾乎炸裂,井峯整個人愣在了車前。
車裏出來的人是梁從文,他手裏拿着一個文件袋,一擡頭看到井峯,也有點懵。
“井先生?”梁從文毫不掩飾他的驚訝,一雙犀利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井峯。
井峯很快鎮定下來,對梁從文露出一個笑臉,“梁特助,你怎麼在這裏?”
梁從文挑挑眉,“高總有個文件落在車上了,吩咐我過來拿。您這是……?”
這附近沒什麼可逛的,冬天又很冷,井峯到這兒來幹什麼?
井峯笑笑,“我想找個避風的地方抽根菸。”
“哦,是嗎?”梁從文也笑笑,“今天似乎沒什麼風啊。”
井峯低頭,又擡頭看着梁從文,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我是過來看高總車的。這車真漂亮,以前一直沒機會,又怕人說我眼皮子淺,沒見過好東西。所以今天趁着沒人,過來欣賞一下。”
找個理由還算站得住腳吧?來林家應聘當司機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對高君如說的,說他喜歡車,是個車迷。
就算梁從文去跟高君如說什麼,兩邊的信息也對得上。高君如應該不會起疑心。
梁從文看井峯一眼,笑道,“原來你喜歡車啊,難怪。不過今天時機不對,改天有機會可以把車給你開着玩玩。”
說完,梁從文拍拍井峯的肩膀,“走吧,進屋去吧。外面太冷。”
井峯捏捏手心的鑰匙,裝出戀戀不捨的樣子看了一眼車子,跟着梁從文進了別墅。
高君如正在棋牌室看客人們打牌,見梁從文站在門口,知道他拿到文件了,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到書房去。
進了書房,高君如關上門,“拿到了?”
“嗯。”梁從文把文件遞給高君如,等高君如接過文件開始看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井峯這個人是什麼來頭?”
高君如有點奇怪,“井峯什麼來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想問問他的背景。”梁從文低聲道,“剛纔我過去拿文件,碰見他在車子附近,神情有點慌張,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哦?”高君如微微皺眉,“你發現什麼了?”
“倒是沒發現什麼,只是單純覺得他有些慌亂。”
“那他的解釋是?”
“他說他喜歡那輛車,想近距離看看。”梁從文想了想回答道。
高君如毫不在意的揮揮手,“他確實喜歡車,各種車型如數家珍,是個人才。”
“是嗎,”梁從文嚥下想說的話,只笑了笑,“看來是我多想了。”
“多想比少想好。”高君如有些熱,扯了扯領口,“這屋怎麼這麼熱,難道中央空調壞了?”
她中午喝了酒,又一直呆在棋牌室,臉頰有些潮紅。更年期的女人總是這樣,很容易滿臉潮紅。
梁從文看着高君如的臉,有些恍神。
高君如今天打扮得很隆重,臉上上了全妝,軟緞的旗袍,越發顯得她面色白皙如玉,五官精緻,女人味十足。
察覺到梁從文的目光,高君如的臉更紅了,她後退一步,似怒似嗔地看着梁從文,“你盯着我看什麼?”
梁從文一驚,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他趕緊垂下眼睛,眼鏡的金絲邊框在燈光下閃爍了一下,“沒什麼。”
沒什麼,只是你太美,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罷了。
“你可以出去了。”高君如轉過身,背對着梁從文命令道。
梁從文沉默了兩秒鐘才低聲道,“好。”
走出書房,關上門,梁從文又扭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那扇門閉得那麼緊,它排斥他的靠近,它不歡迎他。
保姆張淑芳在客廳伺候茶水,自打梁從文和高君如走進書房,她就一直盯着那扇門在看。看到梁從文從書房出來,她趕快移開視線。
書房裏,高君如有些煩躁地扯開旗袍領口的珍珠鈕釦。
她靠在沙發上發呆,盯着窗外的枯樹枝,愣愣走神。梁從文剛纔的眼神,讓她很慌。心跳得很快。
他爲什麼用那種眼神看她,她現在已經心知肚明,只是,她不願去想,也不願去探究。
書櫃的玻璃門照出她的臉。臉頰酡紅的臉,看上去青春而飽滿,遠遠看去,像是青春正艾的少女,還有無窮無盡的感情可以揮霍。
高君如伸手捂住自己的臉。
她已經四十多了,人生的花期早就過了。她現在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男孩的母親,林氏的掌舵人。
談戀愛?那是多麼遙遠聽上去多麼可笑的事啊。
人們會對她指指點點,“喏,就是她,老牛喫嫩草呢,年紀一大把了還不知檢點,那麼風騷。”
高君如搖搖頭,她不能。她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了,活着有那麼多要做的事,樣樣都比愛情重要。
做過一番心理建設之後,高君如的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她扣好領口的珍珠鈕釦,儀態萬方地走出書房,走向她的戰場。
——
林彥深還沒有等到沈唯的回覆。手機上不時有微信,但都是不是沈唯發來的。
林彥深再也無法忍受了,他拿着手機走到走廊角落給沈唯打電話。
“嘟嘟嘟……”手機聽筒裏傳來不變的忙音,沒有人接電話。沈唯不接他的電話。
林彥深連續打了四個電話,沈唯都沒有接。
滿腔的煩躁變成了怒氣,林彥深氣得想砸牆。這死丫頭到底怎麼回事,上次和好之後不是說好了嗎,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兩人絕不冷戰。
沈唯答應了的,爲什麼一轉頭就食言?今天話都沒來得及說幾句,他到底又是哪裏惹到她了?爲什麼又開始跟他冷戰了?
林彥深氣的半死,想也不想,打開微信就給沈唯發語音。
“姓沈的,你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不接電話?不是說好不冷戰的嗎?你說話能不能算點數?”
林彥深心情很不好,語氣也很不好。
發完語音他就站在窗邊等着,等沈唯的回覆。
等啊等,等了十多分鐘,沈唯硬是沒有回覆他,徹底把他當成了空氣!
林彥深眼睛都氣紅了,要不是莊世寰還在,他恨不得馬上衝到學校去,抓住沈唯問個清楚!
張碧落端着一個小碟子輕盈地朝這邊走過來了。
費麗麗一直催她給林彥深送點點心喫,廚房裏剛出爐的舒芙蕾,要趁熱喫纔好喫。
林彥深背對着走廊站在窗邊,她早就看到了,被老媽催得心煩,只好端了小碟子過來找林彥深。
“彥深,廚房剛烤好的甜點,你嚐嚐吧?”張碧落甜美的笑着,站在林彥深身後輕聲說道。
林彥深正一肚子無名火無處發泄,張碧落剛好撞到他的槍頭上。
“不用了,謝謝你。”他看都沒看張碧落一眼,當即轉身走開,心情真的很惡劣,他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張碧落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舒芙蕾塌陷下去,一起塌陷的,還有她的自尊。
張碧落用力抿緊雙脣,緩緩收回伸在半空中的碟子,又用力擠出一個笑容,才緩緩轉身朝後看。
她害怕有人看到這一幕,看到她如此丟臉出醜,看到她的尊嚴被林彥深踩在地上摩擦。
幸好,客廳裏的人們都在忙着聊天,就連蔣岑都在跟同齡的女生們說笑,沒有人注意到她。
張碧落的笑容淡了一點,剛要鬆口氣,目光一轉,卻看到在走廊的另一頭,有人正盯着她看。
是林彥深那個朋友,莊世寰。
他的襯衫扣得很規矩,一雙眼睛卻輕慢不羈,他斜靠在走廊的扶手上,正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張碧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的笑容一點點消失,臉頰慢慢燒紅了。
莊世寰看到了,他什麼都看到了。他看到了林彥深對她的冷淡。看到了她被人輕賤無視。
張碧落心中發冷,再也沒有辦法裝出知性和藹的樣子跟莊世寰周旋,她端着托盤,特意繞到莊世寰身邊,從他旁邊的臺階下樓。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張碧落略略擡起下巴,用力狠狠瞪了莊世寰一眼。
林彥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