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瑩不願意說，肯定有她不願意說的理由，她能做的，就是替她保守這個祕密。
沈唯把鏡子稍微挪了挪，讓鏡面不再對準顧瑩的書桌。
快到期末了，即使心情非常糟糕，沈唯還是拿了本書開始看。今天一上午都浪費了，下午和晚上的時間要好好利用起來了。
周蕊蕊的作業寫完了，見顧瑩和王佳慧都在牀上拉着牀簾睡覺，就湊到沈唯身邊輕聲道，“我現在覺得特別特別充實呢！”
沈唯會意，輕聲笑道，“對，我也是。”
別人都在睡覺的時候，她們在學習，世界都放慢了腳步的時候，她們在奔跑，當然會有一種我特別上進特別努力的錯覺，內心會覺得格外充實。
這種感覺，沈唯懂的。
兩人相視一笑，周蕊蕊又伸個懶腰，用氣聲說，“但是老夫熬不住了，困死了，我也要去牀上睡一會兒了。”
沈唯偷笑，低聲說，“等你上牀了，我會繼續看書的，聽着你們三人的呼嚕聲，我內心不止會覺得充實，簡直都要有優越感了。”
“哈哈……”周蕊蕊小聲說，“可以。我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優越一把。”
周蕊蕊也上牀睡覺了。沈唯果然沒有食言，一個人坐在桌子邊繼續學習。
沒一會兒，她聽見顧瑩下牀了，從扶梯上下來的時候，顧瑩可能是沒踩穩，“砰”的一聲摔到在地上。
“啊！”沈唯嚇一跳，趕緊過去把她攙扶起來，“瑩瑩，小心！”
顧瑩整個人都在抽搐，她的臉蠟黃蠟黃的，沒有一點血色，她看着沈唯，似乎是想說聲謝謝，嘴脣囁嚅了兩下，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是肚子疼嗎？要去洗手間嗎？”沈唯嚇壞了，趕緊扶着顧瑩往衛生間走。
周蕊蕊和王佳慧也醒了，拉開牀簾探出頭來，“瑩瑩，怎麼了？”
“瑩瑩不舒服。”沈唯回了一句，突然聽見王佳慧喊了起來，“瑩瑩！你褲子上怎麼那麼多血！”
沈唯低頭一看，臉都白了，顧瑩穿了條深色的睡褲，剛纔她沒注意看，現在才發現那睡褲上全是血，血順着褲管，已經流到地上了！
周蕊蕊慌了，連扶梯都不用了，直接從牀上蹦了下來，一把攙住顧瑩的胳膊，“瑩瑩！怎麼回事？怎麼流這麼血？”
大姨媽來了也不至於流這麼多血啊，跟兇案現場似的，太嚇人了！
顧瑩搖搖頭，眼睛閉着，渾身軟綿綿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王佳慧已經急急忙忙地給顧瑩衝了一杯滾燙的紅糖水遞了過來，“瑩瑩，快喝點，喝點紅糖水肚子會舒服一些。”
沈唯用力握緊顧瑩的手，顧瑩的手冰涼冰涼的，那冷氣似乎也滲透到沈唯的身體裏了。
血還在流，很快就在宿舍的地磚上積了一個血窪，猩紅一片，看上去格外瘮人。
“我不喝，我去廁所。”顧瑩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來，三個室友趕緊衆星捧月地把她攙進衛生間。
“你還有力氣自己上廁所嗎？”沈唯不放心，“要不要我在旁邊扶着你？”
“不……”顧瑩虛弱地搖搖頭。
三個女生退出洗手間，都忐忑不安地在外面等着。
沈唯拿了一堆紙巾先把地上的血擦了，周蕊蕊和王佳慧又拿了拖把過來把地拖乾淨。
“瑩瑩這次的大姨媽怎麼這麼兇？嚇死人了。”王佳慧一邊拖地搖頭，“感覺跟血崩似的。”
周蕊蕊皺眉，“什麼雪崩？”
“我嫂子生我侄女的時候血崩，大出血，差點沒救回來。”王佳慧直搖頭，“可兇險了。”
周蕊蕊白她一眼，“別胡說八道！這是一回事嗎？瑩瑩這次這麼嚇人，可能是因爲她這次的生理期晚了好多天。”
“是啊，不來則已，一來嚇死人。”王佳慧用力點頭。
沈唯沒吭聲。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顧瑩流這麼多血，到底是大姨媽的緣故，還是吃了那個藥的緣故？
顧瑩在裏面一直沒有動靜，三個室友等得膽戰心驚的，王佳慧大聲問，“瑩瑩，怎麼樣？肚子還疼嗎？血塊多嗎？”
顧瑩沒吭聲。
“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會不會已經暈倒在衛生間了？”沈唯也擔憂地問。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不對勁，覺得這事有點蹊蹺。害怕顧瑩出事。
三個女生合計了一下，正要過去推門，顧瑩突然在裏面說：“沒事了，我馬上出來。”
她的聲音很小很虛弱，但是人好像還算冷靜。
“對對，千萬別受涼。”王佳慧把有點冷掉的紅糖水倒掉，又重新衝了一杯滾燙的放在顧瑩的桌子上。
顧瑩換上乾淨衣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狀態好了很多。
雖然臉色還是很蒼白，顯得很虛弱，但精神好多了。
“謝謝你們啦，老爲我操心。”她感激地看着室友們，笑得有些羞澀。
“應該的。”沈唯由衷的說道，“你們對我也很好啊，每次出什麼事，都是你們在安慰我，鼓勵我。”
“我們宿舍真的好團結！是個溫暖的小集體！”王佳慧開始耍寶，朝周蕊蕊飛個媚眼，“都是舍長調~教有功！舍長萬歲萬萬歲！”
“一邊去！不就是哄着我給你帶飯，煮泡麪、抄作業嘛！”周蕊蕊笑着罵王佳慧。
沈唯和王佳慧都笑了起來，就連顧瑩都忍不住笑了。沈唯第一次發現，顧瑩不戴眼鏡的時候原來這麼清秀好看。
顧瑩喝了王佳慧的紅糖水，被三個室友託着爬到牀上去休息去了。
周蕊蕊和王佳慧睡不着了，下牀來寫作業，沈唯繼續看書。
“天氣好好哦。”王佳慧坐不住，剛寫了一會兒作業就跑到窗戶旁邊去了，“你們看夕陽，好美！”
冬季響晴的天，雖然冷，夕陽卻仍舊美得像一幅畫。雲彩們被染成了淺紫和粉紅色，一片片的鋪展開，像油畫裏的場景。
沈唯也盯着那夕陽發呆。
手機沒有動靜了，林彥深在給她打過幾個電話之後，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了。他沒有耐心了吧？
也是，有佳人陪伴在身邊，高朋滿座，衣香鬢影，他又怎麼會想起她呢？
林彥深從來沒對她說過，張碧落是那麼出衆的女生。
沈唯承認，她妒忌了。她喫醋，很喫醋。
林宅裏，林彥深勉強敷衍了一會兒男賓，就拉了莊世寰去藏書室喝酒。
藏書室算是很僻靜的地方了，三面落地書櫃一直頂到天花板上，暗色實木厚重而有質感，墨綠絲絨的沙發椅和讀書椅錯落擺放着，光線明亮而舒適。
林彥深走過去拉上厚厚的窗簾，隔絕掉熱情的陽光，又打開一盞壁燈。
現在，書房的風格變了，壁燈的光線很暗，書房的一切變得黯淡下來，是適合喝酒談心事的氣氛了。
“怎麼了？”莊世寰笑道，“把氣氛弄這麼迷離曖昧幹嘛？要跟我求婚嗎？”
林彥深呸了一聲，“我可是有女朋友的直男，你要彎自己彎去，別想把我掰彎。”
莊世寰伸着長腿在沙發上坐下，“有女朋友的直男是想跟我談心還是訴苦？有什麼話趕快說，跟你單獨呆這種地方，我怕別人懷疑我的性取向。”
“不是談心也不是訴苦，”林彥深也把腿伸得長長的，“是想跟你請教。”
“哦？請教什麼？怎麼變彎嗎？”
“滾！我跟你說正經的。”林彥深苦悶地喝了一大口酒，“你他媽不是流連花叢，閱女無數，土妞洋妞都嘗試過嗎？來，你給我上上課，告訴我女生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總喜歡對自己男朋友忽冷忽熱的？動不動就來個冷戰？”
莊世寰瞟他一眼，漫不經心地提醒道，“你媽不是不讓你喝酒嗎？影響你腳的恢復。”
“不管了。”林彥深發泄般又喝了一大口，“心情不好，憋的難受。”
“爲你那個沈唯？”莊世寰把手伸到林彥深跟前，“先把照片給我看看，看完照片我再回答你剛纔的問題。”
“這跟照片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漂亮女生和醜丫頭，想的東西自然不一樣。”
林彥深非常嘚瑟地欣賞着杯底的酒液，語氣得意，“我的女人當然漂亮了。全球第一美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佛祖見了都要動凡心。”
莊世寰嗤笑，“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一種預感，那一定是個醜丫頭。”
林彥深不高興了，把手機拿出來翻出沈唯的照片，“今天就讓你開開眼，讓你見見什麼叫傾國傾城，可鹽可甜。”
這是沈唯回眸一笑的照片，那天在山頂看夕陽，他抓拍的。
沈唯的皮膚被夕陽打上一層柔光，明麗細緻如上好的瓷器，笑容甜美，眼神卻清冷又神祕，是讓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想要探入芳心深處的笑容。
莊世寰認真看了一會兒，說：“這個女孩心防應該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