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有些不平坦,讓車內的人,感覺像是在騎一匹烈馬。
受傷的趙濤,被王龍戴上了手銬,他的胳膊,流出的鮮血,已將厚厚的衣衫染紅。
他焦慮地望着窗外,看起來,心事有些繁重。
而他前方的何清清,不停地通過車內的後視鏡,來觀測,這個讓她牽腸掛肚的男人。
脫離危險的王龍,終於打破車內的安靜,開口講道“老候,真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刻,陪伴我的,居然是兄弟你”
這一聲恭維,讓趙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候時新到底和誰一頭的看樣子,他和王龍早就有過合作,他們兩個,該不會都是共黨吧”
三個人,各懷鬼胎,都在爲自己,盤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最先忍不住的,反而是何清清。她不扭頭,諷刺道
“時新吶,和你接觸的時間越長,嫂子我就越喜歡養寵物,這些畜牲,你給它口喫的,它就會變着法兒的逗你開心。
可候處長你卻不同,沒有人能把你喂熟,哪怕是幫你配種都不行。
哎呀,想想也是,畜牲始終是畜牲,有時候人卻不是人呀。”
趙濤和王龍,同時瞧了瞧候時新,候時新波瀾不驚的臉上,寫滿了無所謂。
他不予理睬,從煙盒裏抽出三支香菸,遞了兩根過去,並說道“站長,你也來一根吧,止止疼”
“叭嗒”
清脆的火機聲,在這個黑夜,顯得格外悅耳。
三個人齊齊點着,不同程度地嘬了一口,煙霧,瞬間瀰漫在整個車內。
“咳,咳呃能不能算了,抽吧”
何清清打開窗戶,臉朝外,凌晨凜冽的冬風,呼嘯而入,將她美麗的髮絲吹得異常凌亂。
趙濤有些心疼,打開一旁的車窗,用手指,將手中還有一大截的香菸,狠狠地彈了出去。
“忍耐一下吧站長,到了局本部,把事情跟毛局長交代清楚,只要能和毛局長合作,協助局本部,抓到你們的“同志”,我保證,你和嫂子的性命無憂。”
王龍聞聽此話,突然扔掉手中的香菸,急急呵斥司機阿祥,“停車快,轉彎停車”
“沒路怎麼轉彎”阿祥回道。
“我讓你轉,你就轉,快點,別嗦”王龍身體前傾,用槍頂着阿祥的頭。
被逼無奈的阿祥,向右打了一把方向,拐入莊稼地三百多米,車輪將一路上的大白菜壓了個稀爛,並留下兩道深深的印跡。
王龍用槍指着趙濤的頭,對車裏所有人怒吼道“下車,快點”突入其來的狀況,讓人防不勝防。
五人,站在一望無際的莊稼地裏,慘白的圓月,帶着詭異的氣息,穿梭在幾縷黑雲中,讓幾個人的心頭,莫名出現一絲涼意。
用槍頂着趙濤腦袋的王龍,扭頭問道“老候,你說去南京意思是去局本部你這不是給我朝坑裏帶嗎
現在,上海軍統站,把我通共的證據搜的太t齊備了,連我自己都解釋不清楚,我到底是共匪,還是。
現在去南京,不等於給他們二人慶功,我反而是去找死”
候時新有些奇怪地詢問道“咦王龍啊,你不是跟我講過,你有百分之百的證據,證明他們兩個就是共黨“小草”和“野火”嗎”
王龍仰頭,對天長嘆,“哎一言難盡啊老候,就在剛剛,我所有的證據都被他們給推翻,反倒是他們手中的證據,讓我無法辯駁。”
候時新追問“那你現在什麼打算在這裏停車又是什麼意思”
王龍兇狠的臉上浮現出惡毒的獰笑,提醒着不遠處的候時新“我會把他們三個都殺掉,你若不喜歡這種做法,可以閉上眼睛”
“殺了他們”
既然,他們把我的證人都給弄死了,那我也只能先讓他們兩個閉嘴了。
老候,只要有你爲我作證,證明你替何清清辦過手續,確定她和彭松巖認識,並做過軍用物資的交易。
咱們稍後去南京,再加上我手裏還隱藏的一些證據和底牌,自然可以將他們的一些話推翻。”
候時新思索了一陣子,反問道“那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王龍看了一眼趙濤,咬着牙說道“只要他下了臺,鄭介民一定會提拔陳澤飛,至於陳澤飛副處長的位置我會連同這次的大功一起,轉送給你”
“好”
一句好字,響徹在空曠的原野之上,驚的趙濤瑟瑟發抖,“候時新你”
候時新沒有回答,反而走到何清清的身邊,沉聲講道
“我候時新,不是你家的畜牲,我也沒有搖尾乞憐的本事。
至於你說的配種若不是你家老趙,強硬把張瑩塞給我,我們早就是明媒正娶的一對了。”
候時新說完,還真的閃開身,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趙濤用手攬過何清清,輕輕的用手,幫她梳理着散亂的髮梢,發自肺腑地說道
“清清,你我相逢七八載,怪我,沒能給你想要的幸福,卻還連累你陪我而去。
說實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只有你,讓我神魂顛倒。
如果有來世,我希望變成一個年輕小夥,長得帥帥的,依然陪在你的身邊,呵護你,保護你,一生一世。”
何清清已經不再顫抖,依偎在老趙懷裏,只說了一句“不,趙濤,你在我心中,不老,很帥”
“砰”
一個人的話音剛落;一個人的身影倒下;一個人的眼睛緊閉;一個人的聲音又起“但我不希望有來世,因爲,此生我還沒有愛夠再見王龍”
“啊”
何清清睜開眼睛,從頭到尾把趙濤給摸了一遍,安然無恙。
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龍,又看了看背後舉着槍的候時新,呆立當場。
“嫂子,我這個“不是人”的小候,給你們個表白的機會,可好啊哈哈哈哈”
趙濤突然扭身,怒目圓睜,罵道“兔崽子,講講吧”
候時新衝着阿祥擺了擺手,看他遠離後,這才解釋道
“呃站長,是這麼回事,自從取得王龍的信任,我發現,王龍手中有很多底牌,這些底牌都對您不利。
這次,他以爲能搞掉你,沒想到卻被您給拆穿了。
雖然他必有一死,但魚死網破的道理您不會不懂吧
他自知,您無權將他處死,只能送去軍事法庭審判。
到了南京,您和何太太在天津做過的那些事,還有彭松巖這些私下的勾當,都會隨之水落石出。
所以,爲了您的安全,王龍必須死,還必須在沒人的地方死。”
趙濤雖然猜到這個結局,依舊怒氣未消,質問道“揹着我,讓我太太來送貨,然後樹林裏“共黨”的槍聲,全部打在轎車後方,其實,就是爲了故意引我現身而後,引王龍現身
還有,樹林裏隱藏的狙擊手,一大部分也是你消滅的吧
就連最後共黨的卡車,也是你安排的吧就爲了把他引到這兒”
候時新誇讚道“站長果然英明,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啊”
“英明個屁候時新,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警告你,再敢拿你嫂子的命做賭注,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是”
候時新一個立正恭恭敬敬地答道。
他心裏有數,趙濤的批評是針對何清清,他對何清清那是真愛,事後,還是會重重感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