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去哪了？”尋找無果，斯苒皺起眉頭。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音由遠至近，是柺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聽見這個聲音，斯苒知道這人總算是回來了。
門一推開，一個佝僂着背的老者出現在了房間門口。
他年紀似乎已過古稀，手持一根烏黑木拐，一條碧色蛇纏着他的手臂，蛇頭搭在柺杖頭上，不時地吐着猩紅的蛇信子。
這老者身形消瘦，一身灰色衣裳倒顯得寬大，似乎像做舊的破布洗得發白掛在身上，髮際線向後，稀疏的白髮長長的在腦後辮了一節半長不短的辮子垂在肩膀上，辮尾下面壓着一個灰不灰黃不黃的褂子。
整張臉佈滿皺紋，黃黑色的皮膚似乎沒留住半點膠原蛋白，只有那雙眼睛倒像是有些活力，透露出跟年紀不相符的精氣神，偏生眼眶內陷，眼皮耷拉的厲害。
見到斯苒出現在自己的房間中，老者似乎沒有半點意外。
“何老，您去哪了？”斯苒立即問道。
“老朽是來助斯大小姐一力的，不是斯大小姐的僕人。”老者邁步走了進來說道：“外出的自由，還是有的。”
“……”斯苒本就沒有質問的心思，便乾脆不再糾結於之前老者的去向，而是將白丘武的事情說了一遭才問道：“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放心，死不了。”老者拿出一個白色的帕子掩在嘴前輕咳了兩聲，眉頭緊蹙，似乎這咳嗽對他來說也極其痛苦。
“如今有什麼解決方法麼？”斯苒問道。
“所謂心蠱，中蠱之人會攜心中人共赴美夢，如三魂少了一魂，七魄少了一魄，日常自然是不礙事的，但若是夢中的人在現實出現了，那自然會引發中蠱之人精神方面的混亂。”老者問道。
“那會怎樣？”斯苒追問道。
“夢中世界不會變，但是現實世界的人會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老者說道。
“有辦法讓他醒過來麼？”斯苒問道。
“有，解蠱。”老者回答道。
“是說把心蠱解了麼？”斯苒微微蹙眉，若是解了心蠱，這白丘武自然不會像如今這樣好擺弄。
“不錯。”老者應了一聲說道。
“解蠱之後還可以再下蠱麼？”斯苒問道。
“心蠱只能下一次，解一次。”老者擡眼看向斯苒說道：“不然，於他於我，皆會被蠱毒反噬。”
“……”斯苒的手捏了捏拳頭問道：“還有別的方法麼？”
“有。”老者思索了一下說道：“還可以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斯苒微微皺眉。
“何家七蠱裏面，心蠱和魄蠱並列第三，這兩蠱不分伯仲，若是用魄蠱相逼，說不能壓制白少如今的情況。”老者說道。
“危險麼？”斯苒問道。
“於我沒危險，於他……成則生，不成則死。”老者說道。
“呵呵。”見斯苒猶豫，老者冷笑一聲說道：“你們這些外族人做起事來拖拖拉拉，下個決定也猶猶豫豫。”
“只有這兩個方法了麼？”斯苒問道。
“只有這兩個方法。”老者說道：“你最好在三個小時內做好決定。”
“三個小時？”斯苒微微蹙眉，這麼緊急？
“心蠱作亂，每分每秒都是萬蟲噬心，痛入心脾。最多也就撐上三個小時。”老者說道。
“什麼？”斯苒一怔，難怪白丘武的表情如此痛苦。
“斯大小姐自己考慮吧，老朽不奉陪了。”老者揮了一下手，直接送客。
斯苒張了張嘴，還未開口就瞧見老者已經背過身去。
緩緩閉上嘴巴，斯苒轉身離開了老者的房間，手在身側捏了捏拳頭，如今這情況還真是左右爲難。
站在門口，斯苒越發覺得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控。
原本得到這些能人的助力，她還是挺有信心的。
可是如今看來，這些能人沒有一個是可以用得上的。
斯苒反而覺得有些被動了。
如今她只能儘快聯繫一下鳳家，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待斯苒離開之後，這老者伸出枯木似得手，點了一下已經盤在了柺杖上頭的碧色蛇頭說道：“沒人打攪了，我們也來看看能送那些小玩物什麼禮物。”
“嘶……嘶……”這蛇吐着猩紅的蛇信子，一張嘴巴便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
“就用你這毒液做引吧。”老者的聲音嘶啞，呵呵一笑便讓人頭皮發麻。
回手從自己肩膀上搭着的褂子裏面一摸，摸出了一個掌心大小的白色瓷瓶，從這碧色蛇的口中沾了毒液。
而後老者用灰黑尖銳的指甲在自己的指腹上一挑，指腹立即裂開了一道口子，如同嬰兒張開的嘴巴，一滴血液從這口子裏流出，滴入了白瓷瓶。
老者再將指尖一抿，那傷口便徹底復原了。
搖了搖瓷瓶，老者又從褂子裏面摸出了一個一個指節長的細瓶，紅布包着的軟木塞堵住瓶口。
自瓶口散發出一股子奇異的樟木香味。
老者打開瓶塞，屏住呼吸將瓶中液體滴入白瓷瓶中，蓋好了瓶塞之後，老者將瓶子塞回褂子裏面，擡手揮了揮之後才恢復呼吸。
一呼一吸便覺得頭暈目眩，眼中也浮現一抹茫然神色，兩個呼吸間，他的眼神漸漸明朗。
“這麼好的玩意兒，白白送人，我還真有一些不捨的。”老者哼笑了一聲又伸手撫摸了一下碧色的蛇：“走吧，再去會會那些小朋友。”
“嘶……嘶……”那碧色蛇似乎也很興奮的樣子。
【咚】地一聲，柺杖敲擊着地面，老者步履蹣跚，一步步走向門口。
【嘎吱——】一聲，老者將門推開走了出去。
【咚……咚……咚……】柺杖敲擊地面的聲音由近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