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一聽到珍嬪提及了十五公主,眸子裏的冷意更是濃上了幾分,手裏的絲帕被緊緊的攥住。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擦擦你的眼淚好好說話。”連城冥看着珍嬪一副淚如雨下的模樣,濃密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而珍嬪剛纔的深深請求也確實是提醒了他,他只顧着柳如煙身患天花的安危,卻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親妹妹也在紫宸宮中,如今柳如煙病倒,十五公主必然無人照料,這都要怪他這個做哥哥的失職。
珍嬪拿起手中的手帕,輕輕地揩去了眼角的淚珠,然而她通紅的眼眶仍是掩蓋不了他那洶涌而出的淚意,“臣妾並非有意殿前失儀,只是心中掛念小公主,所以才這幅模樣……還請皇上見諒。”
麗妃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珍嬪說話,她在宮中多年,什麼是真情流露,什麼是虛情假意,她一看便知,而珍嬪這一齣戲演的實在是妙極了,也十分貼合她的心性。
與其擔憂皇上的身子,還不如擔心皇上最關愛的人的安危,麗妃心中懊惱無比,同時對珍嬪的敵意也更加深了幾分。
“珍嬪妹妹,也是個會擔憂人的,只是姐姐記得小公主平日裏與你並不親近,而妹妹卻這般梨花帶雨,但真是讓人驚訝無比呢。”麗妃言語字句尖酸刻薄,但又句句戳中了重點,她擡眸看着珍嬪,在等她可以作何回覆。
而麗妃所問的問題也正是連城冥心中所想,小公主平時與柳如煙最爲親密,跟各宮中的嬪妃接觸甚少,而珍嬪卻特意爲此前來,確實讓人疑惑不已。
珍嬪看着麗妃凜冽的眸光,心中猛然顫了顫,她迅速低下了眼睫,眸子裏的情緒讓人難以看清,“小公主是皇上心中之寶,臣妾擔憂皇上,自然也能將這方面考慮到,完全出於關心罷了,並不是麗妃姐姐心中想的那般。”
到真是伶牙俐齒,一般人面對此番質問,想必早已亂了陣腳,而珍嬪卻不慌不忙的道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若不是心中早有謀算,便就是太機敏過人了。
“妹妹這番話真是說笑了,姐姐又能有其他什麼意思,不過都是希望整個後宮可以和睦罷了。”
珍嬪態度恭敬的低了低身子,擡眸看着麗妃笑裏藏針的臉蛋,神色從容的迎合道:“臣妾的心願與姐姐一致無二。”
珍嬪的這番說辭並沒有讓連城冥覺得信服,人性之間的爾虞我詐,他在前朝實在是領教了不少,如今後宮妃嬪中,看似水平如鏡,其實是波濤暗涌,而他並不想多去摻和什麼。
“朕會去抽時間照顧十五公主的,只是現在前朝政務繁忙容不得片刻的拖延,實在難以脫身,若有閒暇時間,朕會如你所願去看看小公主的。”
連城冥的眸光在珍嬪臉上停留了片刻,想要察覺出一些他不曾看過的東西,而珍嬪的臉上神情始終沒有太大的起伏,而剛纔的一番梨花帶雨的景象,彷彿真的就是她痛到深處,情不自禁流露出來的模樣。
而她來此的目的也並不是非要讓皇上去看望小公主,她只需要在旁邊提醒一下皇上,皇上的注意力自然就會轉移到了那邊,她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連城冥看着手中尚未批閱的奏摺,沉聲吩咐道:“許公公,送兩位娘娘回宮。”
“臣妾告退。”兩位妃嬪都輕輕的服了服身體,輕輕的退出了宮殿。
紫宸宮內。
殿中艾草嫋嫋的焚燒着,一股清涼苦澀的藥味在空氣中靜靜的瀰漫着。
柳如煙坐在梳妝鏡前,此時她已經換上了太監的服飾,臉上的妝容也打扮的英氣了一點,只是臉上的五官依舊清秀精緻,寧靜沉穩的氣息也始終是也掩蓋不了的。
柳如煙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帽子,想不到自己露出了一個自我嘲諷的笑容,想不到有一天她也會穿上這樣的衣服,換上這樣的着裝才能去辦自己想要自己辦的事情。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宮裏的那些傳言幾乎要將她描述成纏綿病榻,藥石無醫的形象了,而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她刻意渲染的成份,謠言中的她自然是越恐怖越好。
宮中的人大多貪生怕死,即便與自己情意再深厚,也不可能冒死來探望自己的,也只有這個樣子,她纔有機會出宮去。
柳如煙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十五公主,眼睛裏滿是愧疚的神情,因爲計劃太過匆忙,她並沒有把小十五列入到考慮範圍內,“小十五,你不會怪我的吧?你會不會恨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十五公主看着柳如煙一副男人的衣裝,以及柳如煙一臉愧疚到肉疼的模樣,她眨巴着閃亮的大眼睛,幾乎快要笑出聲來。
“我怎麼會怪你呢,我絕對不會怪你的,相反我覺得你這樣做真的是太棒了,加油去做吧,我一定會在背後默默的支持你的。”十五公主看着柳如煙,禁不住連連讚賞的點了點頭。
“你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吧?”柳如煙看着小十五一副溫順的模樣,心中很是詫異。
“知道啦,你以爲我是你啊,我怎麼可能有事情瞞着你呢。”小十五十分委屈的瞪大了眼睛,一臉真誠的看着柳如煙。
“那你這段時間,一個人在宮裏一定要聽話知道嗎?如果無聊了,就讓其他姐姐陪你玩,而且你千萬不能跟別人說漏嘴了,聽到了沒有?”柳如煙看着十五公主這幅乖順的模樣,心中卻異樣的升騰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按道理來說,她不應該跟自己大哭大鬧一場嗎,如今卻溫順的像小綿羊一般,讓人確實捉摸不透。
“好啦,知道了,你可真羅嗦。”十五公主轉過了身揹着柳如煙,眼睛裏卻閃過了一抹狡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