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回頭對太后和連城冥兩人點了點頭，便衝着十五笑了笑，擡腳走了進去。
十五的情緒很是不好，臉上滿滿的全是淚痕。屋子裏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被關了起來，一本一本的書堆在窗戶口上，將窗戶堵的死死的。
屋子裏一片狼藉，大片的書籍都被扔在地上，應該是平日裏十五的功課，還有連城冥着人送來的書，還有很多的話本子。
地上凌亂的，還躺着不少的碎瓷片，應該是瓦罐打碎了留下的。
看來這小十五是鐵了心的不想見太后和連城冥，莫不是此事與太后有關？
正想着呢，十五低着頭，垂頭喪氣地爬上了軟塌，窩在裏面，頭靠着窗戶，一動都不動，話也不說。
“十五？”柳如煙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既然誰都不想見，連太后和連城冥都被攔在外面，柳如煙能進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許是平日裏柳如煙對待十五還不是太過寵愛，總是有些嚴厲的，這個時候十五反倒不是那麼抗拒柳如煙。
“嗯……”十五懷裏抱着個圓枕，悶着聲音應了一聲。
方纔出聲呢，紅紅的眼眶裏便又開始蓄滿了淚水。
柳如煙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她也是個尚未當母親的，怎知道該如何哄小孩子。如今十五說哭便哭，她倒是真的慌亂了。只是打量着十五，尋思着興許十五是被傷到了才哭的。
“可有哪裏受傷？讓本宮瞧瞧……”柳如煙走過去，擡起手便想去拉十五的手，十五卻僵硬地轉過身子，背對着柳如煙，輕巧地躲了過去。
“你同本宮說說，到底是怎麼了，這若是有人膽敢欺負你，莫說是你皇兄，便是我也斷然不會放過他的。”柳如煙如今別無他法，只能將將哄着。
卻見十五的肩膀開始抖了起來，一下一下地抽着鼻子，似乎哭的很兇，十五嘟嘟囔囔地說了句：“太后不是我孃親……”
“啊？”十五的聲音太過囁嚅，柳如煙沒有聽清，便提着聲音問了句。
十五猛然轉過頭來，小小的臉上淌滿了淚水：“他們說太后不是我娘，那個死了的李常在纔是我孃親！”
這一生恍如爆炸般的話語在柳如煙的耳邊像驚雷一般炸開，柳如煙怔了怔，便拉住了十五的手，嘴角帶着苦笑：“傻孩子，你聽誰說的，太后待你這般親厚、這般寵愛，怎麼可能不是你親生的額娘。”
“你只需告訴我，是還是不是！”十五如今卻絲毫都不像是個小孩子，看着柳如煙淚眼婆娑，卻是一本正經地問道。
柳如煙眼神轉了轉，便搖頭道：“十五，是不是你額娘又有什麼所謂呢？”
“你且想想，太后娘娘、陛下，這麼多年他們待你如何？你是這個宮裏人人寵愛的小公主，最小的小公主，也是最爲得寵的，太后待你比親額娘還要好，你如今年紀尚小，又糾結這些做什麼？”
這件事情原本是從珍嬪那裏得知的，原以爲那個李常在死了，十五養在太后膝下，養到如今這般得寵，成了整個皇宮裏最受寵愛的公主。她這一生無憂無慮，此事不提她便永遠都不會知道。
可柳如煙同太后和連城冥都忘了，誰都是不願意被矇在鼓裏的。
人之本性如此，越是不想讓其知曉的事情，其人往往便越會想要去追究、去探尋。
這便彷彿是一個入了迷宮的人，總想要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那條路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哪怕是一條死路，也總歸是想要去探上一探的。
柳如煙原本也沒有想像連城冥同太后那般，天真的以爲此事會瞞着十五一輩子。十五如今是年少不錯，可有朝一日她總歸是要長大的。
待她長大成人那一日，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十五早晚都會得知。
到時候也只願着十五大了，懂得事理了，能明白太后娘娘這麼多年來的不易，雖無生恩但總算也是有養恩在的。
再者，嬪妃去世，膝下的孩子總是要有個去處的，去往何處能比養在太后膝下更好。
若是十五年歲再大些，事情或許也會簡單一些，畢竟年歲大了，考慮的事情便也不會這般天真，若是想的開了，便自然也不會怪罪任何人。
只當太后是她親額娘一般孝敬着便是了，怎會有如今這些事端。
柳如煙只是沒有想到，十五這麼快便知道了。
宮人們都說十五是去了冷宮受了傷，柳如煙看實則不然，冷宮裏現如今無非就是珍嬪，除了珍嬪，哪個有膽量的敢將此事公之於衆。
柳如煙一邊想着，一邊嘆着氣，細細地琢磨着此事到底該如何同十五解釋。畢竟十五這裏要好生安慰，還得注意着言語，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得罪太后，這差事，可不輕鬆。
十五卻是從柳如煙的話中聽出了端倪，一雙葡萄般濃黑的大眼睛盯着柳如煙，帶着哭腔便問道：“你的意思就是說，太后她的確不是我的親額娘！”
“不、不是……”柳如煙沒成想自己會將話說成這個樣子，也沒有想到十五在這件事情上竟如此敏感，便連忙向將話題圓回來。
可如今瞞是瞞不住了，若是再一味地欺瞞，只怕十五的情緒會更加激動。
“十五你聽我說，在這個後宮之中，沒有人能置身事外，一切的事情有因有果，你如今寄樣在太后膝下，是當時最好的去處。
你母親李常在死在了後宮之中，又獨獨留下你，若是不將你送往太后那裏，這後宮之中誰能護得住你！”
柳如煙聲音也不由提了起來，看着十五有些激動，她便也有些着急。
可十五閒雜這個時候卻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柳如煙話音剛落，十五便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搖着頭道：“我不聽我不聽，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