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冥眼神微微眯了起來,看着秦嘉言的背影,不由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太對勁,但腦海中晃了晃,倒也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多想。
距離下一站的距離還是有些遠的,要好幾日才能到達,一行人趕路許久,念及柳如煙的身子,連城冥便早早地讓人停下來休息,正好遇到合適的客棧,一行人便暫且落腳,待第二日再出發。
柳如煙在十五的攙扶下走下馬車,連城冥便在不遠處看着,原本是想上前去攙扶,但是看到陳敏兒走了過去,十五也在柳如煙的身邊,想到柳如煙之前對自己那麼大的敵意,連城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過去。
只是擔心會引得柳如煙不快,都說懷孕期間的女子心緒最爲敏感,連城冥很怕再激怒柳如煙,傷到她的身體。
如今柳如煙身子這般虛弱,實在是經不起任何的打擊,連城冥不敢冒險,索性不再上前。
只是瞧着柳如煙的臉色有些發白,心中不由抽痛了一下。
這痛感來的猝不及防,連城冥原本轉過了身子,想到柳如煙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咬着下脣,腳步虛浮的樣子,心裏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連城冥不由捂住了心口,走進了客棧。
“陛下,沒事吧?”秦嘉言瞧着連城冥腳步頓了下,便不由問了一句。
“沒事,去備酒菜。”連城冥輕輕搖頭,吩咐秦嘉言去準備酒菜,柳如煙現在急需要進補,她的身子太過虛弱。
但是膳食備好送進柳如煙的屋子裏的時候,柳如煙卻是一點都喫不下。
最近的幾日柳如煙都沒有什麼胃口,雖然肚子裏空落落的,總是感覺很餓,但看到這滿桌子的膳食卻反而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喝了一點清淡的粥,柳如煙便怎麼也喫不下去了,擺了擺手,對屋子裏的丫鬟道:“撤下去吧。”
幾個丫鬟看着這一桌子幾乎沒有動的膳食麪面相覷,但也沒有絲毫猶豫的,連忙將膳食又都撤了下去。
柳如煙如今肚子越發的大了,不管是沐浴還是洗漱都很麻煩,待一切準備完畢的時候,便已經是夜深了。柳如煙只覺得身心俱疲,但躺在牀上的那一刻,黑暗涌入的瞬間,柳如煙卻只覺得清冷。
一點睡意也沒有。
連城冥依舊是沒有過來,連過來瞧她一眼都沒有,身邊的枕頭沐浴着清冷的月光,柳如煙閉上眼睛,眼前便頓時浮現出連城冥那張棱角分明的面龐。
將被子一把扯開,柳如煙在輾轉反側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人命地坐了起來,坐在牀上望着不遠處若隱若現的燭火發呆。
而此時的連城冥也是沒有入睡的。
侍衛方纔將連城冥屋子的房門關上,連城冥便起身披着外衣站在窗戶前面,望着外面被月光沐浴着的小院子發呆。
此時月光倒是正好,他們一路南巡下來,竟是過了整整一個夏季,如今天氣轉涼,即便是深處溫暖的江南,夜晚也不免是多了些涼意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連城冥的腦海裏便想起柳如煙的模樣來。
今日柳如煙明明不舒服,卻還是咬牙強撐着的那一幕在連城冥的腦海裏不斷閃現,一次又一次,揮之不去。
真是個倔強的女子……
連城冥想起心中便不由抽痛,這個時候他纔開始意識到,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對於柳如煙的感情,已經不單單是最開始的時候那種簡單的合作與利用的關係了。
是什麼時候感情在兩個人的心裏紮了根,而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這無疑是讓人驚訝和不能接受的。
特別是連城冥自己。
方要關上窗戶擋住那夜晚中有些冰涼的冷風,連城冥便瞧見了不遠處的一個小亭子。
那亭子處於高處,立於月光之中,此時倒是不同於別的地方的陰暗,在月光之下一片明亮。
漫漫長夜,與其輾轉反側,倒不如去外面坐坐。
連城冥心中有些煩悶,想到這裏便立即拎着桌子上的一壺酒便走了出去。
亭子立的冷風更強烈一點,但被這亭子立的冷風一吹,連城冥倒是覺得自己彷彿清醒了不少,反倒是有些貪戀這種感覺。
於是在亭子立吹着冷風,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意有些上頭,直到面龐都紅了起來,連城冥才隱約地覺得有些醉了。
一件外袍輕盈地落在了連城冥的肩頭上,陳敏兒從身後走了出來,手上拿着一碗醒酒湯,放在了桌子上。
“陛下可是在爲着最近爲惠妃娘娘的爭吵而煩悶?”
月光灑在陳敏兒的身上,彷彿是爲她隴上了一層煙紗。
連城冥擺了擺手,不說話,只是又灌下了一口酒。
“陛下,惠妃娘娘是個最爲重視感情之人,她腹中的孩子,她又怎麼會捨得放棄。”陳敏兒似乎很是瞭解的樣子,便開始開導着連城冥,試圖想要解開連城冥的心結。
“妾身知道,陛下定是擔心惠妃娘娘的身體,寧肯捨棄這個孩子也是要保住惠妃娘娘的,可是陛下,您也是要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啊……”
陳敏兒將那碗醒酒湯往前推了推,對連城冥柔聲安慰道:“已經夜深,這亭子裏風涼,陛下還是別喝了,將這醒酒湯喝了之後便趕緊回去吧。”
連城冥只是擡眼瞧了陳敏兒一眼,似乎是有些醉了,還是繼續灌酒。
瞧着連城冥這般模樣,陳敏兒又不敢阻止,便只能繼續勸道:“陛下,酒多傷身……”
“陛下,惠妃娘娘會體諒您的苦心的,待這孩子沒了,惠妃娘娘養好了身體,還會有下一個孩子的。”
說着,陳敏兒便上前想要將連城冥扶起來,可連城冥一個男子,實在是太沉,再加之又喝醉了的緣故,便更不是陳敏兒能扶得動的,一個不留神,差點和連城冥一起倒下。
“陛下……”陳敏兒有些喫力地將連城冥扶起來,但連城冥身子往下墜着,便只得嘆氣,又重新再扶連城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