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五公主同蘇幕風姻親已成定局，不知陛下會如何處理……”柳遠戰喃喃地說了句，一雙眼睛看着柳如煙，便彷彿看透了柳如煙心中所想。
所謂知女莫若父，也正是一樣的道理。
柳如煙垂下眼瞼，心底有些起伏，便嘆了口氣道：“陛下的意思是，十五終究不是個孩子了，總是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的，還是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決定這段姻親的問題，女兒只擔心，蘇幕風並非簡單人，只怕十五難以輕易逃脫。”
聞言柳夫人咳嗽了幾聲坐起來，柳如煙連忙伸手去將枕頭拿起來放在柳夫人的身後靠着，坐在柳夫人的身前靜靜地看着，柳夫人便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是那銘玉小公子自己選擇放棄公主的，這就是他們的命，那個蘇幕風，興許就是適合公主的人也說不行。”
說着，柳夫人拍了拍了柳如煙的手，輕嘆道：“煙兒啊，你如今是中原的皇后，一言一行皆爲衆人關注，凡事都要慎重。公主之事陛下自由決斷，你只能勸上幾句，切記過猶不及之理。公主乃是陛下的心頭肉，陛下不會虧待了公主的，此事你便聽爲孃的，莫要再插手了。”
看着柳夫人蒼白的面容，柳如煙知道柳夫人是在擔心自己，便點了點頭應聲道：“放心吧娘，女兒知道輕重的，相信陛下也相信公主，此事已定會有一個圓滿的解決。”
“娘現在只需要好生養着身體，女兒誰也不關心唯獨關心孃的身體，娘可切莫要讓女兒掛心。”
柳如煙輕笑着轉移了話題，又回身指了指桌子上的東西道：“女兒帶了些補品回來，娘要記得用，都是陛下賞賜的、外域進貢的上好之物，娘可切莫要堆在庫房裏浪費了，如今天氣越發熱了，多放些時日只怕都是要壞掉的。”
“陛下賜你的你帶回府裏來做什麼，沒得讓人說你不知禮數，又落人把柄。”柳夫人臉上卻並未有所動容，而是轉眼又低聲訓斥了柳如煙一句。
摸了摸鼻子，柳如煙正想解釋些什麼的時候便聽身後的柳遠戰輕笑一聲，打圓場道：“你娘啊就是這樣，心疼你，捨不得，刀子嘴豆腐心呢，你放心，她不喫我喫，保準給你喫的乾乾淨淨的。”
說完柳遠戰便大笑了幾聲，引得柳夫人一陣白眼，珍兒站在身後也不由掩嘴輕笑。
——
宮內水榭，十五看着不遠處走過來的一身白衣翩翩如玉的男子，方纔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瞬間瓦解，在一瞬間支離破碎。
深呼吸了一口氣，十五挪了挪步子等着銘玉過來。
銘玉前去邊疆數日，近日也是臨時有事才被連城冥又從邊境召回來。
先前只是作爲臨時駐邊境大將，但這次若是再回去，便只怕是要半輩子都待在邊境不得回京了。
十五知道這其中道理，便想着總該是要做個決斷，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從年少無知一路到現在，他們也經歷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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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白色衣角出現在眼前，十五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來，便觸碰到銘玉依舊清澈的目光，只是此刻那目光裏隱隱含着一絲痛意，是她看錯了嗎？
銘玉在十五的面前擺了擺手，便對十五規規矩矩地行禮，“見過公主。”
兩人自相識以來，除去初見之時客客氣氣的銘玉，今後銘玉便不曾對十五行過身份禮，如今，倒像是一切都回到從前了。
“這個給你。”十五囁嚅着，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不是那麼顫抖，不是那麼緊張。
可手顫抖着，將那玉佩從袖子裏拿出來放到銘玉的面前，十五眼眶一紅，看着那青白色的玉佩險些落下淚來。
微微擡頭，十五將淚意忍住，將玉佩塞到一臉愣怔的銘玉的手裏，急切道：“聽聞你馬上就要遠赴邊疆，自此作爲一名將軍護衛邊疆百姓安危，這是百姓們的福音，你……加油。”
銘玉看着被放入自己手心裏的玉佩，被玉佩反射出來的日光閃到了眼睛，有些酸澀感，於是喉頭滾動，銘玉點了點頭：“嗯。”
這一個簡單的字讓十五再也繃不住，原以爲她這麼做會讓銘玉有所感觸，將心中苦衷告知於她。
可不成想銘玉的反應依舊是淡淡的，彷彿此事原本就同他無關似的。
“爲什麼……”十五忍不住哭出了聲，眼淚抑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攥着衣袖的手緊緊地，望向銘玉，一雙眼睛裏含着滿滿的不甘和不捨，嘴脣微微哆嗦着，“到底是爲什麼，你給我一個理由啊！”
“這麼多年了，難道都是虛情假意，若當真是如此，我也要你親口告訴我！”
十五泣不成聲，肩膀顫抖個不停，身子顫了顫，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痛哭着。
銘玉心頭一顫，看着低頭哭泣的十五一陣酸澀。
這世間總有許多無奈之事不盡人意，天公不作美，諸多牽絆，銘玉擡起手，緩緩地伸向十五。
他好想像往常一樣擡手摸一摸十五的頭髮，調皮地將十五的髮髻揉亂，然後聽着十五的抱怨聲笑的開心。
又多想將十五拉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裏，將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她，他的身不由己，他的左右兩難。
手指觸碰到十五的髮絲，銘玉微微閉上眼睛，攥緊了拳頭，心中一陣悲涼。
身邊劃過一陣冷風，銘玉猛地一驚，連忙側過身子，腳步蹬蹬後退幾步。
擡眼望去，便見蘇幕風將十五扶了起來，一隻手攬着十五的肩頭，眉頭緊鎖，一雙眼睛炯炯地盯着銘玉。
銘玉站定，方纔那一掌雖僥倖躲開，但也能感覺到此人功力的深厚，眯着眼睛看了此人一眼，銘玉不由覺得眼熟，“你，是比武招親的最終獲勝者，陛下欽點的駙馬？”
說着，眼神又落在了十五的身上，便只見十五聽了這話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