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也不在乎,自顧自的喝酒。入了席之後,他就沒停過杯。
但杜襲與郭嘉一聊天,他就知道這個來自陽翟郭家的年輕人雖然看起來舉止輕佻放蕩,話也不多,但絕非尋常之輩。陽翟郭家以治《小杜律》著稱,不僅父子相傳,而且教授門徒無數,比潁川另一家以刑律傳家的鐘家資格還老。只不過後來世風浮華,以道德相尚,郭家又不像鍾家見機快,以儒者自居,這才落了下風。
很顯然,龐山民初到潁川,又是名士出身,目光全在潁川四長那樣的名士身上,並不清楚郭家的底蘊。換了其他人,杜襲未必會提醒他,但有這份專程來請的情誼在,杜襲不點撥龐山民兩句就太不夠朋友了。
“明府這次又立了一大功,我在此先爲明府賀。”杜襲舉杯,衝着龐山民使了個眼色。
龐山民還沒明白過來,但看到杜襲使眼色,已經提起了注意力。他連忙舉杯。“子緒,這話從何說起?”
“郭君此去,只怕又是一個杜伯侯。明府薦人有功,將軍賞罰分明,定然不會忘了明府。”
龐山民心中一動,有些明白杜襲的意思了。杜畿家傳法律,與孫策一見面就將荊州刺史的印綬收入囊中,隨後整治宛城豪強,大得孫策歡心,領兩千兵巡視全郡。在孫策親手擬定的功勞簿上,杜畿名列趙儼、婁圭之後,爲的就是他通曉法律。
龐山民是在提醒他郭嘉精通法律,是與杜畿一樣的狠角色,必然會受重用。
“原來奉孝精擅律法,怎麼沒聽奉孝說起?”龐山民笑道:“奉孝是怕我扣住你不放嗎?”
郭嘉微微一笑,舉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明府可錯怪我了。我郭家雖然傳習《小杜律》一百多年,但我才疏學淺,不喜歡那些條令。這不,到河北跑了一趟,被人轟回來了。”
等辭別了龐山民,上了車,他與郭嘉獨處,這才說道:“奉孝去過河北?”
“是啊,有個族叔在袁本初帳下聽令,我本來想去沾點光,混口飯喫,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杜兄,你說我這次去平輿自薦,會不會也碰一鼻子灰?”
杜襲笑笑。“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你怎麼知道我不肯接受龐太守的邀請?”
郭嘉笑了,舉起酒壺灌了一大口。“龐太守一片至誠,的確讓人難以拒絕,但有孫將軍的知遇之恩在前,又得知孫將軍正是用人之際,杜兄怎麼可能安心呆在潁川,坐視孫將軍在汝南披荊破棘,戰戰兢兢?”
杜襲眉梢輕挑,非常意外。他不肯接受龐山民的邀請,執意要去爲孫策效力,很多人都會認爲是孫策官大,龐山民不過是孫策的一個部下,他是人往高處走,所以才選擇孫策。郭嘉卻說他是知道孫策處境困難纔去幫忙,僅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他與常人思維不一樣。哪怕是一句恭維話,也說得與衆不同。
“奉孝,你會和孫將軍一見如故的。”
“是嗎?”郭嘉揚揚眉,說不出是驚喜還是不以爲然。
杜襲笑笑。“當然,孫將軍唯纔是用,最擅用非常之人。奉孝可拭目以待。”
郭嘉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