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彪合上手中的書卷,忽然說道:“子琰,你說趙子柔這次來能談出什麼結果?”
“他能談出什麼結果?”黃琬頭也不擡。“志大才疏,舉止失措,急急忙忙地趕到富春去,未談而先機盡失,還有什麼好談的。”
“也不能這麼說,他也是看到逃難的百姓一時心急,亂了方寸。”
“位列三公,看到關中大雪就應該知道會有百姓受災,還需要看到逃難的百姓才着急?依我看,那些逃難的百姓都比他聰明,至少知道往荊州逃。”
楊彪一聲長嘆。“是啊,這幾年關中一有災異,百姓首選之地便是荊州,其次便是漢中,這場大雪一下,關中人口只怕所剩無幾,連朝廷都未必供養得起。”
“不是還有你的那三萬金嘛,如果能全換成糧食,也能支撐個一年半載的。”黃琬也放下了手中的書,轉頭看着窗外庭院中的臘梅,微微眯起了眼睛。“可惜我是個俘虜,一錢不名,反而浪費了朝廷那麼多錢糧。戰事勞民傷財,不可輕肇,我自認老臣,卻不如一個弱冠少年沉穩,實在是……慚愧。”
楊彪瞥了黃琬一眼,笑而不語。這時,張鈞進來稟報,張紘與趙溫來訪。楊彪和黃琬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訝。楊彪起身,正準備出門迎接,張紘和趙溫已經並肩走了進來。趙溫上了堂,脫了鞋,走進書房。書房裏很暖和,腳踩在地板上一點也不涼,楊彪、黃琬也只穿着夾襖。趙溫看在眼中,一邊脫下皮裘遞給張鈞,一邊說道:“你們好自在,怪不得不想回長安。”
楊彪笑了。“回長安作甚,浪費朝廷俸祿錢糧嗎?朝廷那麼緊張,我們於心何忍啊。江南好,屯田有成,不缺糧食,我們就厚着臉皮來蹭喫蹭喝。子柔,你有沒有興趣?”
黃琬忍俊不禁,笑罵道:“你這巴蠻子,今天是來討伐我的麼?”
三人大笑。他們年歲相當,都是做過三公的人,早就相熟,此刻重逢,自有一番熱鬧。張紘很知趣,靜靜地下了堂,欣賞庭中的臘梅去了。三人說笑了一陣,想到眼前的境遇,又不免有些唏噓。
“子柔,蔡伯喈說你趕到江東來求援,情況如何?”楊彪問道。
趙溫有點尷尬,把孫策和他算賬的事說了一遍,楊彪有些感傷,黃琬卻不留情面,冷笑道:“趙子柔,你這可是自取其辱。以前就說你們蜀人志大才疏,你不肯認,現在如何?”
趙溫反脣相譏。“我們蜀人志大才疏,你們江夏人也好不到哪兒去。統兵三萬,卻自投羅網,被人困在山裏不得脫身,只能自縛請降。若非子琰這樣的大才,又怎麼能將洛陽拱手相讓?”
黃琬拍案大呼。“想不到今日爲趙子柔所辱,豈有此理。”
楊彪連忙勸阻,示意他們看窗外賞梅的張紘。黃琬只好忍住,沒好氣地說道:“你們談好了沒有?”
趙溫一聲長嘆。“不好談啊,這不,來向二位請教來了。”
“有什麼問題?”
“孫將軍要立國,還要五州治權。”趙溫把情況簡單的介紹了一遍。自從郭嘉交待了底線之後,這兩天他反覆權衡還是難以決斷。雖說天子的底線就是不開戰,可是孫策一旦立國,又得到五州冶權,將來再想要回來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