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帝國的崛起 >第兩百五十章 衛所制度
    明朝的衛所制度早就出了問題。

    張昭早知道這個問題。所以,當日他在京西小鎮青龍鎮中會對長寧伯周彧說:募兵制最好配以預備役制度。

    而正好東宮太子朱厚照當時在酒樓中,他的預備役制度令他在朱厚照那裏留下深刻的印象,從而在京中略有聲名。

    這一切的開端,便是衛所制度的敗壞。

    衛所制度,簡單的來說,可以理解爲屯田制度,而且是軍屯。屯田制度在天下大亂和天下初定時有着極大的優勢,可以充分的調配人口資源。縱觀歷史誰不屯田?

    西漢時有過,曹操幹過,隋唐時有過,金元時亦有過。明太祖說:吾養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

    所以,這種制度並沒有錯,但是其要發揮優勢,必須有一個特定的大環境。簡而言之,就是人口少,土地多。這個大環境表現出來,就是天下大亂和天下初定時。

    還有一種就是開拓新疆域時。比如:中原王朝對西域的屯田。這都是卓有成效的!

    而明朝經過這百年的發展,至弘治朝時,早就不符合“人口少,土地多”的大環境,各地衛所已經爛透。

    衛所的功能,直白點說,就是屯田以養兵。

    而各衛所爛透的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人數銳減。衛所的土地被世襲的衛所軍官、權貴們佔盡。軍戶們連生存都難以保障,大量的逃亡。

    明朝兵部名冊上的衛所兵數量和實際的基本不符合。

    第二,戰鬥力銳減。衛所的士兵不僅要承擔繁重的農活,還要被上官榨壓,被派去幹各種雜活。變成職業農民,根本就沒有戰鬥力。土木堡之變,就是衛所衰敗的開始。

    嘉靖年間席捲東南的倭寇,將這一制度的缺陷血淋淋的展現在世人面前。

    …

    …

    這是從大的方面去說,從小的方面來說,衛所制度確實對軍戶們很殘酷。

    在亂世,人們的要求都很低:只要能活命就行。而等到太平時節,誰能忍受那種程度的剝削啊?

    軍戶設定是非常奇葩的:父死子繼,世代爲兵。一人當兵,全家爲軍戶。軍戶們不僅這輩子看不到希望,子孫後代都看不到希望。如果能結婚的話。

    而衛所屯田交稅政策是:所得糧食一半要作爲籽粒上交,有些地區甚至高達七成。糧食的分配權其實在衛所軍官手中。衛所士兵的日子過的連平民都不如。

    家無餘產,這基本上連老婆都娶不上。民戶不願意嫁女兒給軍戶。其生病、養老全都沒有任何的保障。

    同時,沒有退役這一說法。明太祖的命令是:凡屯軍年六十以上及殘疾、年幼者,令耕種自食。這個年代到六十歲的普通小民還能活幾天?

    所以,洪武初年軍戶就開始逃亡。正統三年,逃兵官軍達163萬餘人。正德年間,大量逃亡。嘉靖年間,有些衛所兵逃亡者達到在籍人數的70%。至明末時,基本逃得差不多。邊軍這裏都只剩下一半在籍。

    所以,毫無疑問,衛所制度在承平時是苛政、惡政!開歷史的倒車!

    一般而言,軍屯在一段時間後必須轉爲民屯,即降低每畝的稅收。

    再過幾年,就要開始給屯田者分配土地,使其成爲自耕農。這纔是正確的道路。

    明朝完全是在錯誤的道路上狂奔不止。

    因爲要改,就會觸碰到衛所裏世襲軍官們的利益。觸碰到地方官的利益。而那些被權貴們吞併的、屬於衛所的土地,更是一批利益相關者。

    …

    …

    張昭的問題,讓幾名正在喝酒的軍戶沉默起來。

    “誰知道?誰叫咱們命賤呢,生在軍戶家。”

    一名年紀十六歲左右的青年忍不住哭起來,“我家裏還有個老孃,今年韃子來搶了兩趟,衛裏早就沒喫的。我在這裏幹活還能喫口飯,我娘在家裏肯定會餓死。”

    王武沒忍住,扭頭抹眼淚。這話讓他聽的心裏發酸。花馬池距離靈州那裏就兩百餘里,這麼近,這青年卻只能等着自己的老孃餓死。

    韓瓚在遼東混過,心硬一些,但還是忍不住嘆口氣,“唉…”

    最先開口的中年男子皺着臉,用力的搓着臉,認命的道:“張相公,你不是軍戶,不知道軍戶的苦。咱們這幾個是餘丁。比起家裏上當兵戰場的父兄,還算能多苟活幾天。咱們一起的小顧才十五歲,一個月前就被徵調走。他家裏絕戶了。”

    張昭蹲在地上聽着他們說,用力的抿嘴。有時候從文字中看來的東西還是太膚淺。半響,張昭拍拍絕望的痛哭的青年的肩膀,“別哭,會好起來的。”

    青年嗚嗚的哭着。

    張昭站起來,在午後的陽光中,看着花馬池城內外、上下修繕城牆的民夫們,他們有多少是屬於這青年這樣絕望的情況呢?

    衛所制,必須得廢除!

    張昭看了痛苦的青年一眼,心中道:“會好起來的!”

    離開後,張昭一邊思索着他給朝廷的奏章。他建議邊軍輪換,大概可以通過,預備役可以通過。但是,退役制度呢?他步子邁的有點小,而且,還有不小的漏洞。

    一邊吩咐道:“小二,去問一下那青年的家庭地址,派人去給他娘送兩袋米。”

    王武愣了下,隨即敬禮,大聲道:“是,相公。”

    他還以爲相公不會管的。管不過來啊。整個寧夏鎮都是軍戶,沒有民戶。但此時,他有點明白。相公不是不管,而是不想那青年當面謝他。

    贈米,並不足以令相公坦然的接受那青年的道謝。而是要從根本上改變這種不公平,不合理的制度,纔有資格接受他們一聲發自肺腑的“謝謝”。

    張昭的親衛凝重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輕鬆起來。人都有向善之心。

    正好這時,天際邊沙塵滾滾,訓練完成如猛虎出匣的新兵二團到了。

    …

    …

    三原縣,王家。

    午後時分,王恕小睡後剛剛起來。王六小姐在他跟前侍奉,繼而說起近日邸報上的內容,“祖父,史總督上奏章建議朝廷讓邊軍一年一輪休,以提高戰力。同時,允許邊軍士卒退役,轉爲民籍。聽說這個建議是張昭提的。這怕是會搞的西北生亂,令三秦百姓受苦。祖父何不召張昭來府中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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