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餘情難眠 >第219章 父親
    藍珂的話猶如當頭一棒,將我的大腦瞬間擊暈。

    “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是你父親的女兒!”我震驚無比,藍珂的話讓我難以相信。

    藍珂默然地說了一聲:“是。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沒有錯,你就是他的女兒。”

    我大腦頓時一陣暈眩,藍珂適時地扶住了我,“你先別激動,坐下。”

    他扶着我要讓我在長椅上坐下,可是我卻又騰地站起來,我推開藍珂,拔腿便要進監護室,可是擡起的手,卻落不到那門上。

    吳老闆說,愛麗絲之所以會瘋瘋顛顛,全是我的親生父親所賜,我忽然覺得,我根本沒臉見愛麗絲,雖然我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對愛麗絲做過什麼,但可想而知,定然不會有什麼好事,或者是極其卑劣的事,我扭頭便向外跑去。

    “林笑!”

    藍珂在後面緊追而來。

    此時已經接近夜半,外面車子都少得可憐,我一路狂奔,像是在逃避,逃避着我可能的身世。如果藍珂的話是真的,我是他父親的女兒,那麼他父親又是怎麼傷害愛麗絲的?

    “林笑!”

    藍珂追上了我,他扭住了我的手腕,迫得我轉過身去向着他,夜色下,藍珂眉眼焦灼,“你冷靜一下,先跟我回去,不要這樣亂跑好嗎?”

    此刻的藍珂,沒有了往日的吊了啷噹,不正經,神情嚴肅而心疼。

    “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難以相信,我和藍珂擁有一個共同父親的事實,更不願意相信,我這個父親,他曾狠狠地傷害過愛麗絲。

    藍珂卻黯然地垂下眼睫,他的沉默,告訴我,這的確是真的。

    “不管怎麼樣,先跟我回去,有什麼話,我們回去慢慢說。”

    他解下外罩披在我肩上,擁着我向回走。

    這一晚,我是在藍珂那裏過的夜,住在他所住的旅館裏,發了一夜的燒。

    我不停地說着胡話,說這不可能,愛麗絲可以是我媽媽,但藍珂的爸爸不可以是我爸爸,我不能要一個傷害過我媽媽的爸爸,而其實,這個爸爸,他根本從來沒打算要我。

    藍珂用溼涼毛巾幫我擦臉和手腳,又是給我拿藥,又是給我倒水,直到我早上清醒過來,我看到他漂亮的眼睛裏已是佈滿血絲。

    他顯然一夜未睡,衣服還穿着昨天的,頭髮有些凌亂,臉色有點兒發青,手背上還有一道深深的抓痕,那是我夢魘中用力抓的。

    藍珂見我醒來,似是鬆了一口氣,他又端了水過來,“先喝點兒水吧,一會兒我去幫你叫早點。”

    我喝下半杯的水,腦子裏好似清爽了一些。

    藍珂把水杯放下,又道:“昨晚,五少來過電話,我說你病了,他可能今天會趕過來。”

    我瞬間擡眼望他,藍珂道:“看起來,他是真的擔心你。”

    “爲什麼要讓他來看我這落破的樣子呢?”

    我冷冷地問,眸光裏不乏敵意。藍珂早知道那份鑑定報告是假的,他卻一直沒有告訴過我,而他的父親,又狠狠地傷害過愛麗絲,就連我早夭的假象都可能是他做出來,欺騙愛麗絲的。

    我連帶着對藍珂,也衝滿了敵意。

    藍珂眸光黯了幾分,“你知道,傷害過愛麗絲的人,是我父親,讓我把這份報告拿出來,就是把我父親曾傷害過一個無辜女人的事,拿到明面上來,這需要勇氣。”

    “那時候,我父親和愛麗絲有過一段,愛麗絲懷孕了,這讓我父親不能忍受,他們的關係本就見不得光,那時候,我母親纔剛病逝。他讓愛麗絲把孩子打掉,愛麗絲卻執意要生下來,甚至一個人躲了出去。”

    “後來只聽說,愛麗絲生的孩子死了。再然後,她人也消失了。直到我看到你,我覺得你們兩個長的很像。而愛麗絲的出現,讓我意識到,揚紫蘭可能還活着。”

    “現在愛麗絲快死了,而吳老闆卻一直隱瞞着她,你就是她女兒的事實,這讓我不能忍受,我不能看着那個可憐的女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真的生過一個女兒,而且,那孩子就是你。”

    “可是現在還是晚了。”

    我忍不住崩潰地哭泣,“醫生說,她醒不過來了,已經讓準備後事了。”

    藍珂沉默。

    我知道他也在難過,可最難過的還是我。

    良久,藍珂說道:“你還是可以送她最後一程的。”

    這句最後一程,又讓我傾刻崩潰。我哭的難以自抑,一邊哭一邊下牀。

    “你幹嘛去?”

    藍珂拉住我。

    “我要去看愛麗絲,萬一她要是醒過來了呢?”

    藍珂便蹲下身來,幫我提上鞋子,“我送你/。”

    到底是哥哥,他對我這個妹妹,還是十分在意的。

    藍珂載着我去了醫院,監護室裏,愛麗絲還是昏迷狀態,全身插滿管子,一動不動,像是早已死去。

    愛紗眼睛又紅又腫,坐在門外的長椅上,見到我來,什麼話都沒說,只顧自地低下頭去,默默地流眼淚。

    吳老闆坐在監護室裏,一直陪伴着愛麗絲,他看起來,對愛麗絲是真愛,可他的欺瞞,卻也着實不能原諒。

    我拉住主治醫生的手,給他跪下了,“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愛麗絲,她是我母親,可她還沒有聽過我叫她一聲媽媽,醫生,求求你了,救救她。”

    我的突然下跪讓醫生一慌,嘴裏迸出一大串的英語,大意是:小姐你不要這樣,我們會盡力而爲。

    下午五點,五少一身風塵出現在我面前。

    而我還在醫院裏,像失了魂魄的小貓,獨自坐在長椅上,臉上毫無血色,嘴脣也乾涸的起了皮,我就那麼呆呆地坐着,不知時光流逝,藍珂一直陪在我身邊,

    這個時候,他像一個真正的哥哥,而不是那個喜歡拿我開玩笑,給我亂起外號的壞少爺。

    “林笑?”

    五少低沉擔憂的喊聲喚醒了我蒼茫的神智,我擡頭,看到他一臉焦灼,大步而來。

    他走到面前時,我將他抱住了,頭埋在他懷裏,嚶嚶哭道:“爲什麼會是這樣,要是早一點知道,我會叫她媽媽,不會讓她糊里糊塗,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昏睡過去。”

    五少的手,在我背後輕輕地拍着,他什麼都沒說,然而傾聽,便是最好的安慰。

    我在他懷裏時哭時說,斷斷續續,直到再也受不住,在他懷裏昏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他這邊的別墅裏,他守在牀邊,一手支頭,心事沉沉。

    藍珂也在屋子裏,只不過他坐的很遠。

    “幾點了?”

    我雙手勉強撐起身體。

    五少看了看錶,“晚上十點。”

    “我想去看愛麗絲。”

    我要下去。

    五少攔住我,“我剛問過,她沒有醒過來,你還是不要去了,你現在身體很弱,好好休息,答應我。”

    我還想去,但在五少疼惜又擔憂的目光下,卻漸漸地安定了下來,五少端來了晚餐,他一勺一勺地親自餵我,我雖食不下咽,卻也吃了一些。

    藍珂在半個小時後離開了,五少跟他一起出去的,不知道兩個人是否說了些什麼,五少回來的時候,一臉困惑地坐在牀邊,“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會是那藍老頭的女兒。”

    “我也想不到。”

    我黯然,“我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和姓藍的沒有關係,愛麗絲也沒有被他傷過。”

    五少擡手,將我攬進懷裏,輕柔地撫摸着我的頭髮,“即使他真的是你爸爸,你也完全可以不認他。當做沒有他這個爸爸。不過不管怎樣,我都支持你。”

    天亮後,我在五少的陪同下去了醫院,愛麗絲依然沉睡,吳老闆沉默不語,愛紗小臉都削下去了一圈。

    他們沒有人攔着我,我走到愛麗絲的牀前,輕聲念道:“媽媽,我就是你的女兒,我來看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但我會每天跟你說話,直到你醒過來。”

    愛紗紅腫着眼睛跑出去了。吳老闆一直坐在那裏,不曾言聲。

    我在愛麗絲的牀前,坐下,凝視着她削瘦的不成人形的臉,眼前浮現着她以往的瘋瘋顛顛、無厘頭,以前那般厭惡她,卻不知道,她這瘋瘋顛顛的背後都承受了什麼。

    我就那麼在愛麗絲的牀前守候了一個整天,直到太陽落下。

    五少牽我的手,“走吧,先回去,明天早上再過來。”

    我卻執拗地不肯走,“不,萬一她晚上要是醒來了呢?”

    五少沒轍,只好道:“那我留下來陪你。”

    吳老闆、我、五少,我們過了相顧無言的一個晚上。天光開始發白時,五少再不肯依我,他不由分說把我抱了起來,將我帶離了醫院。

    一天一宿未閤眼,我卻不覺得困,呆呆怔怔地,甚至不知道飢渴。

    五少很是擔心,他叫助理把強強送了過來。

    十幾個小時之後,將近一個星期未見面的強強,一下子撲進我懷裏,“媽媽,強強好想你呀!你還好嗎?”

    “媽媽也想你。”

    我把強強摟進懷裏,又想起了人事不知的愛麗絲,她也曾這樣想念過她的女兒。

    她的女兒回來了,可她卻將不久於人世,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女兒每天守在她的病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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