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抱歉……”雖然瑤時對於先前所發生的衝突一句不提，彷彿對此一所無覺似的，然而邵陽覺得尋個空隙跟她道歉還是有必要的：“我師妹平日在宗門裏被嬌縱壞了，行事過於任性，先前唐突瑤時道友了。”
緊跟在瑤時後面進林子的是單岱，邵陽的話被他聽了個正着，當下便低低地冷哼了一聲。
瑤時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面不改色地對邵陽說：“前輩言重了。”也沒說介意還是沒介意。
邵陽見此有意多解釋兩句，走在前頭的衛思儀卻突然停了下來。
邵陽眉心微皺地擡頭，正好對上往回走了過來的孫芷瓔的目光：“師兄，前面是岔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走呢？”
瑤時聞言看了眼衛思儀，便見接收到她眼神的他手掌一翻，掌心裏靜靜地躺着一個巴掌大的玉白色圓盤。
圓盤的形態看起來跟筆洗有點相似，不同的是它平整的盤身上佈滿了花紋，花紋間偶爾有微弱的靈光閃動而過，盤周有半截手指高的凸起，正好攔住了在圓盤內隨着盤身晃動而不斷滾來滾去的一顆墨綠色珠子。
進入密林之前他們三人已經商量好了通過密林的法子，因此見到衛思儀把指向靈盤拿出來的瑤時與單岱面上都沒有什麼異色。
此刻正好站在衛思儀旁邊的孫芷瓔的目光卻一下子被這圓盤攫住了。
這可是一箇中階的指向靈盤！
靈盤煉製起來不難，難的是集齊所需的煉器材料。其中最必不可少的是極東、極西、極北、極南四處極地地脈深處的一種指向石。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來，指向石還很多時，這種煉器材料的價值並不算高，指向靈盤在當時幾乎是每位修士都人手一個。
然而到了如今，極地之下的指向石脈已經開採殆盡，除了少數宗門的門派寶庫裏還可能掌握有一些存貨，外界已經很久沒有指向石出售了。
因此大陸上的大多數指向靈盤基本上都是由古時流傳下來的，在尋找到新的石脈之前，可以說是損毀一個少一個。
而衛思儀拿出來的這個，不管是從外形還是新舊程度，觀之皆不是舊物，那意味着這個靈盤可能是他自己煉製的。宗門裏的徒孫輩弟子都可以領到材料自己煉製指向靈盤，由此可見凌塵門的底蘊之豐。
孫芷瓔打量凌塵門男修時那本已黯淡的目光不由再度有些亮了起來。
邵陽本來聽了孫芷瓔話後是下意識地看向了朱瑤時的，而後隨着她的目光轉向衛思儀，在看到後者手上的靈盤時，邵陽的眸光也微微晃動了下。
徒孫輩的衛思儀都可以得到能煉製中階指向靈盤品質的指向石，那弟子輩的朱瑤時呢？
會是高階的嗎？
話說有高階的指向靈盤嗎？
雲天琨與和冕都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吉成傑與包越兩步搶上前朝着衛思儀的掌心猛瞧，咧嘴大笑：“太好了！有了指向靈盤，我們就不用擔心會不知不覺便迷失方向了！”
孫芷瓔撇了撇嘴：“據說指向靈盤的等階越高，所能指引的方位就越是精準。”她的視線落到了瑤時身上，“瑤時道友，若你手裏的指向靈盤更高階，倒不如用你的罷？
瑤時一臉無辜地回看她：“我當然不會在意，可是我沒有指向靈盤啊！前輩們所攜的靈盤若是比思儀師侄的更高階，若是願意不吝使用的確是件好事。”
“你沒有？”孫芷瓔怪笑一聲，“騙誰呢？你都是思儀道友的師叔——”了，所用的東西肯定比衛思儀更好。
但是這話的後半句孫芷瓔沒有機會說完整，只因在說到“叔”字後，衛思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極冷，森寒又刺透，似乎完完全全洞察了她心底深處想要挑撥他與朱瑤時同門感情的意圖。
孫芷瓔身不由己地把後半句後嚥了回去。
“我們三人中只我帶有指向靈盤。”衛思儀只淡淡地解釋了一句便操控起靈盤來。
他自體力引出一絲靈氣自掌心注入靈盤內，便見自靈盤的盤周勻稱地緩緩冒出八條白色的由靈光所組成的氣線來，這八條氣線遵循一定的角度傾斜向上，最後彙集到了靈盤上空的一點，而後那顆靈珠慢慢地上升，升至了靈光直線的聚集點。
靈珠到位之後，衛思儀極快地掐了幾套法訣，少頃，自靈珠上冒出了一股綠色的煙霧，那煙霧先是嫋嫋而上，而後紛紛落到靈珠的一側，凝聚成了一條巴掌長的橫線，直直地指往了一個方向。
衛思儀看了看靈珠綠霧所指的前方，他們腳下的小路到了那裏之後便一左一右分了岔，而後約於七八丈開外就一個轉向，隱入了樹影之中。
若是循着有路的地方走，雖然有靈盤指向不至於迷失前進的方向，然後彎路卻還是不可避免要走上不少的。
他微皺着眉回頭詢問地看向了瑤時：“小師叔，我覺得最好還是照指向直線前進，有路走路，無路開路，你覺得如何？”
在衛思儀操控着靈盤時，其餘兩個宗門的人都有些發愣：凌塵門這個宗門的作風是真的獨特啊……譬如指向靈盤這等稀罕之物，不在修爲最高的人手中，不在輩分最低的人手中，反而由輩分最低的人所持。這到底是怎麼考慮的？
及至衛思儀開腔後他們才陸續回過神來，孫芷瓔目光觸及小路以外夾雜在樹林間的利草與荊棘再看看自己身上飄逸的長裙，整張臉都扭曲起來，陰陽怪氣地道：“好好的路不走爲什麼要蹚草？是這路太窄？”已經容不下你們凌塵門的人了？
邵陽瞪她一眼：“好好說話。”
衛思儀彷彿聽不出來孫芷瓔話裏的冷嘲熱諷似的，臉色如常：“因爲沒有人知道那些彎路會有多繞，若是大部分的路都是橫向的，那多走的距離會將近一倍或以上，意味着我們需要多花一倍以上的時間才能通過這片密林。”
“但若是不走正路，那些野草灌叢長得都快與我們齊高了，草葉鋒利、荊棘刺深，若是一不小心刮到了……”孫芷瓔說到了這裏目光在瑤時臉上轉了轉，“你們男修傷了也就傷了，但瑤時道友還是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