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夏劍足夠鋒利,那麼方纔一劍斬下時,或許就不是劈開林楚半個肩頭那麼簡單了,而是能將之斬成兩段了,那勝負已然分出了。
他心中是知道的,這把劍的上限並沒有能完全發揮出來。
此前在遭遇那混沌怪物之時,他爲了斬斷那根玉簫,將可以投入的心力都是凝聚到了這把劍上,那時他就感覺到,劍身之上有一股靈性歡呼躍出,似乎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有生出某種蛻變,但是畢竟沒能突破那一層屏障。
他認爲這裏既有自己的問題在,也有夏劍本身的問題。
這是他老師所築煉的法器,而後再轉贈予他的,也正是這般劍,他才能斬殺夭螈,而到了都護府之後,更仗此與諸多對手交鋒。
放在以往,這或許沒什麼相礙,可是到了如今,隨着他修爲實力的逐漸提升,卻隱隱有所問題了。
正是因爲這把劍非他親手所築,故算不上是他自身之劍,他與夏劍之間固然聯繫緊密,可總是存在有一層隔閡。這導致的結果就是夏劍難以承受他全部的心力傾注。
實際上這般劍的上限遠不止此,要是能運使出來,以他眼下所具備的心力,斬殺林楚當是不成問題。
所以只有一個辦法了。
那就是設法打破這一層隔閡。
只是這裏就涉及到一個“劍從人”,還是“人從劍”的問題。
假如是人從劍,那麼很簡單,只需奉劍爲先,放開自身,那麼自然可以破除障阻,用劍無礙,可從此以後,就是劍爲主,他居次了。
可若心光之中另有主宰,而非奉己,那麼自我道心也就不存了,他也就無可能在道途上再堅定不移的走下去了。
所以他是絕然不會做此選擇的。
那麼剩下的,就唯有“命劍從人”了。
只是要想做到這一步,很是困難不說,還沒有回頭路可走,一不小心,就可能毀去這把劍器,連他自身也有可能受到牽累。
關鍵此刻還是在戰鬥之中,劍器若是損毀,他將再無手段剋制對方了,並且此刻對手在力量層次毫無疑問是在他之上的,可能要以自身性命爲注了。
不過有的時候,正是需要孤注一擲,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有這樣,才能將人與劍的共鳴發揮到極致。
況且人與劍若當真能化心爲一,那劍的突破,又何嘗不是自己的突破?
決心一下,他當即準備付諸行動。
雖然他腦海中在那裏不停思索着,可場中的戰鬥並未因此頓下,雙方依舊在持續碰撞之中,只是由於他對於林楚力量和手法大致已是熟悉,所以應付的較爲從容罷了。
他看得很清楚,林楚繼承的只是神袍的力量,至多還有一些對付異神的知識,但無論哪一個,都需要通過長久磨練才能與自己融合爲一體,而其人披上神袍當是時間不長,還來不及去消化這些,目前唯一可以倚仗的,那就是強絕的力量。
而其人發揮力量的方式,無非就是用靈性力量擬化出來的拳頭和巨手罷了。
實際上智慧生靈的靈性光芒完全是隨心變動的,心意一動,就會隨之改變,甚至生出來諸多奇異變化。林楚完全把靈性光芒化作真正的手臂來用,這是因爲他在以認知自己的身軀的方式來認知靈性。
實則捨去這個不談,其人的知識體系完全不足以支撐他進行其他變化。
林楚此刻感覺到了一股憋屈和無力,他明明有着一身武力,明明是他一直在進攻,明明他的力量更強,可偏偏卻沒有辦法擊倒對手,反而還要小心翼翼的守禦,防止被對手突然進襲。
他也是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可能通過正面的搏殺戰勝張御,或許靠消耗戰能贏過後者,至少這還有贏的希望,故他的心中目標,已經從最開始的殺死張御不知不覺變成耗死張御或者將其逐走。
由於兩人都有各自的打算,所以場中儘管看去依舊鬥戰不停,聲勢浩大,可實際上遠沒有之前那般兇險激烈了。
張御此時緩緩吸了口氣,將心光一點點注入到劍身之中,並且他改變了戰鬥方式,不再是以對方的身軀爲目標,而是以劍刃直接去碰撞斬擊對方的攻擊過來的靈性力量。
林楚立刻察覺到了這裏的變化,他覺得有些奇怪,但剛纔喫的幾次虧,讓他十分懷疑這是一個陷阱,而且才的戰鬥告訴他,不要隨便去嘗試什麼,所以儘管心中蠢蠢欲動,可還是忍了下來,決定先看看情勢再說。
張御爲了不讓對手察覺到太多,所以此刻有意加快了節奏,併成爲主動進攻的那一方。
隨着交手過程的加劇,夏劍經過與對方靈性力量的不斷碰撞,劈斬,便見一點點光亮在劍刃之上泛起,先是開始於刃身底部,而後再交手過程中,光芒
也是在往上端緩慢增加着。
這就像是他以自身心光與劍刃合而爲砧,再借林楚的靈性力量所化之拳爲錘,重新鍛打這把劍器,將其中與自身心意神氣不契合的那一部分排擠出去,最後讓其完全化爲自己所有。
隨着心光逐漸灌注,他劍上的威力也是越來越大,甚至一度斬斷了那靈性力量所化的手臂,欺到了林楚的身前,在其臉上留下了一條淺淺劍痕。
林楚那一刻也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而且感覺到了那一種真正直面死亡的威脅。
在此情況下,他也是被逼的不得不拼命調用自己的力量,身軀內部的潛力也是在被不斷壓榨出來,這時隱隱可見,他身上那紅黃兩色的靈性光芒竟是有着漸漸融合的徵兆。
這正是張御所需要的,他要藉助對方的力量來幫助他磨礪劍刃,而越是到最後,所需要的力量和強度也就越大。
而到了這一刻,成也好,敗也罷,他已經不可能再停下來了,必須去傾盡全力,去完成那最後一步。
再是激戰許久之後,他已是將所能付出的心光全部渡入到了劍刃之上,他身上僅僅存有一層淺薄的熒光,那是因爲他只要自身還存在,就不可能將心光全部挪用至外物之上。
同樣,若是能做到這一點,就證明這把劍不再是“外物”,而是真正屬於他自身的了。
他能感覺到,現在只差最後一點點了。如今整個劍身幾乎都是染上了一層凝光,只剩下劍尖尖端處還有些微一點保持着原來的模樣,未能琢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