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曦兒好了不少,連十天一次的頭疼,居然也輕鬆地熬過了。
只是真要解毒,還尚需些時日。
這半個月以來。
雲離愈發覺着自己在失憶之前絕對是個大夫。
對於所有的藥方她幾乎都不用想,便能輕而易舉地列出來。
彷彿紮根在腦海深處,與身俱來。
這一日,外面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絲落在湖面上,薄霧淡籠,涼意更甚。
雲離端着藥碗進來的時候。
鳳曦兒正靠坐在圍欄邊,薄紗翩躚映着那抹雪白,孱弱的仿若一隻蝴蝶。
“天涼,曦兒姑娘爲何坐在外面。”雲離踱步穿過薄紗,站定在鳳曦兒的身側。
鳳曦兒轉過頭來,對着雲離淺笑。
“雲離姐姐,曦兒今天能不喝藥嗎?”
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帶着幾分期待之色。
雲離搖頭,“不行。”
鳳曦兒撇撇嘴,乖乖的接過雲離遞過去的碗,默默喝了起來。
喝完,小臉皺到了一起,看着惹人心疼。
雲離遞了一顆蜜餞塞到鳳曦兒的嘴裏。
順手拿過一旁的披風給鳳曦兒披上。
鳳曦兒朝着雲離甜甜一笑,“雲離姐姐待曦兒真好,要是沒有姐姐,曦兒只怕又要被頭疼病給折磨死了。”
“你這是中了毒,毒解了,就不會有事了。”雲離緩緩道。
這話帶着幾分安慰之意。
雲離知道,鳳曦兒身上的毒雖能解。
可這被毒折騰了這麼久的身子,卻終歸是弱不禁風,再無可能如正常人一般。
鳳曦兒抿嘴笑着,沒有接話
鳳府只有鳳曦兒一人,雲離不知道箇中緣由。
可雲離卻看得出來,鳳曦兒似乎遭受過什麼變故。
這一頭青絲也因着骨毒化爲雪白。
偶有雨絲飄落而進。
雲離視線落在外面,這鳳府依山而建,這湖,也通向外面。
天色陰沉,湖面上籠着薄霧,朦朦朧朧。
溼意濃重,她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姐姐,你和離涯哥哥是怎麼認識的?“鳳曦兒的聲音將雲離遊離的神思拉了回來。
她微微側目,想了想,沒有印象。
雲離搖了搖頭,“記不得了。”
“有人找你哥哥晦氣,阿雲出手相助,將壞人全都打跑了。”離涯雲淡風輕的話語飄了過來。
鳳曦兒聞聲轉頭,小臉堆起笑意,“離涯哥哥。”
她從榻上起身,鑽進了離涯的懷裏。
離涯伸手拍了拍鳳曦兒的背,將她從懷裏拉了出來。
不知爲何,他的視線瞥過雲離,帶着一絲莫名。
雲離觸及那道目光,扯開嘴角微微一笑。
然對於離涯所說的,她卻是沒有半點印象。
這些日子顧着給鳳曦兒解毒,她倒是真的沒有太在意失憶這回事。
鳳曦兒擡頭,見離涯望着雲離。
她拉上離涯的手看了看,掌心只有一道淺淺的疤了。
她愧疚地摸了摸。
離涯看了鳳曦兒一眼,收回手。
“沒事。”
鳳曦兒一愣,隨後仰起頭,笑着道:“離涯哥哥,曦兒現在好多了,明日可以帶曦兒出去玩嗎?”
離涯有些意外。
還沒開口,便聞鳳曦兒繼續道:“曦兒已經三年不曾出過門了。”
那聲音,可委屈了。
“好。”
離涯對鳳曦兒幾乎是無條件寵溺的。
“阿雲一起吧。”離涯忽然道。
雲離搖頭,“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歡下雨天。”
不知何時起,離涯就不再叫她小美人。
總阿雲阿雲這麼的叫她,叫着叫着,她也就習慣了。
許是離涯答應了明日會帶鳳曦兒出去,鳳曦兒的臉上始終漾着笑意。
雲離見鳳曦兒精神不錯,便先行離開了。
剛回到廂房,餘光便觸及一道火紅的身影。
她轉頭,便見離涯跟了過來。
雲離頓住腳步,有些奇怪,“有事?”
“可有想起些什麼?”離涯忽然問道。
雲離皺了皺眉,搖頭道:“沒有。”
離涯單手撐着門框,靠近雲離,“爲什麼不問?”
雲離稍稍一愣。
忽然意識到離涯話語中的意思。
離涯靠的很近,身上還帶着撩人的香氣,這香氣很特別。
縱使雲離覺着自己的嗅覺不錯,可還是聞不出這是什麼香味。
她吸了吸鼻子,視線在離涯的臉上掃過。
近距離觀察,這張臉依舊是無懈可擊。
“你靠這麼近幹嘛?”雲離張了張嘴,問道。
“看你會不會被美色所誘惑。”離涯邪氣一笑,幽幽出聲。
雲離翻了個白眼,“不會,總覺得記憶裏有比你還好看的人。”
“……”
離涯垂了垂眸。
這世間他只承認一個人比他好看。
這人,雲離或許也認識。
行吧,這話他雖然不太滿意,但也能接受。
“跟我來。”離涯說着,撐起竹傘,看向雲離。
雲離略一思忖,還是踱步捱上離涯。
兩人撐着一把傘,朝外走去。
雨霧重重,淅瀝的雨絲將竹傘之中隔出一方天地。
兩人比肩而行,離涯很高,雲離雖不矮,卻也只到他的肩膀。
那一襲紅衣在陰暗的天色下,愈發鮮豔。
雲離很好奇,離涯爲什麼那麼偏愛紅色。
“你爲什麼老是穿紅衣?”她忍不住問道。
離涯微微側目,墨色的眸間盛滿了笑意。
“喜歡啊,沒什麼理由,阿雲,你不覺得唯有紅衣,才能襯出我的美貌嗎?“
“……”
這男人自戀起來,就真沒女人什麼事了。
雲離沒響,離涯卻是不依不饒起來。
“阿雲,你快說是不是?”
“是是是,你最美。”雲離衝着離涯翹起嘴角,連聲道。
離涯輕笑出聲,“阿雲很有眼光。”
雲離點頭,這話倒是不錯。
一路走出鳳府,雨水沾溼了鞋襪,雲離有些不舒服。
“你要帶我去哪?”她稍稍不耐道。
“到了。”離涯道。
雲離轉頭,便見一座十分別致的六角亭立於湖畔。
旁邊栽着幾株桃樹,光禿禿的枝丫向外延伸着。
煙雨籠罩下,竟也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可雲離,即便失憶,也從不覺着自己會是一文人雅士。
看離涯,也不像。
“到這裏幹嘛?”雲離問道。
“喝酒。“離涯帶着雲離走進亭子,斂了竹傘,淡淡道。
雲離皺眉,“在哪喝不是喝?怎麼非得來這裏?”
不嫌麻煩啊?
這句話雲離沒說出口,怕惹來離涯不快。
倒是離涯,神祕一笑,竟徑直步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