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留疤嗎？”陸續問。
宋年夕聽出他話裏淡淡的擔憂，搖頭“不會的。”
“那就好！”
陸續拿棉籤沾了點酒精，一手擡起女人微尖的下巴，“忍着點，要疼的話叫出來。”
宋年夕很想直白地說一句“陸三少，你是不是韓劇看多了，這種小傷，只有幾秒鐘的微微刺痛”。
可是話到嘴邊，臨陣脫逃回了肚子裏。
算了，他也是好心。
陸續的手，打架，打拳，救火很在行，給人消毒，特別是給女人消毒，那真是頭一回做。
手微微有些發抖。
該死的！
這個女人臉爲什麼長那麼小，都沒有他一個手掌大，皮膚下的紅血線看得清清楚楚，他真怕自己稍稍用點力，就能將她的一層皮給擦掉了。
擔心吊膽的輕輕擦了幾下，陸續後背漸漸涌出汗來。
宋年夕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下巴上男人指腹的熱度，一波又一波涌上來，她的視線被迫對着他的那張俊臉，想要躲開他的氣息，都沒有辦法。
在男人的指腹鬆開的一瞬間，她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小跑回了房間。
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宋年夕深深呼吸了幾口，也沒有精力看看房間的裝飾佈局，直接爬上牀，掀開被子躲了進去。
很久，心跳才慢慢平復。
枕間，很乾淨，沒有任何的異味，甚至連煙味都沒有，倒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宋年夕眼睛無力的眨了幾下，沾着枕頭就睡着了。
所有的事情，等她病好了再說。
十幾分鍾後，房門悄悄被推開。
陸續光裸着上半身，走到牀前，靜靜地注視着女人的睡顏。
伸手，又在她的額間摸了摸，很燙，還微微有些汗漬。
他拿起牀頭櫃上遙控器，把空調關了，又給她嚴嚴實實地蓋上了被子，才轉身離開。
夜，漸深。
宋年夕暈暈沉沉之間，感覺有人拿熱毛巾在給她擦汗。
是他嗎？
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又或者，其實是自己在做夢，可是，眼皮太重，根本掀不開。
應該是他吧！
宋年夕脣角彎了彎，轉了個身，含糊道“謝……謝！”
陸續把毛巾一收，原本皺起眉心，倒是鬆開了許多，
這個女人也只有在生病的時候，才拔去一生的刺，乖順的像只小貓兒。
陸續忍不住撥開一點點被子，深目看着她精巧臉蛋，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走出房間，他在陽臺靜靜地站了一會，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不完？”
“……”
“你幫我做件事情。”
……
夜，更深。
陸續從冰箱裏拿了幾灌啤酒，走到客廳裏，剛喝幾罐，手機響。
“阿續，小區的監控我已經拿到了。”聲音是斐不完的。
“怎麼樣？”
“確實有陌生人出入這幢樓，那人也確實坐了電梯上了16樓，應該是他動的手腳。”
陸續眸光一沉“幫我把那個人找出來，需要多長時間？”
“行。”
“有人要害宋年夕？”
不知何時，厲寧站在了樓梯口，抱着胸冷冷看他。
陸續扔了手機，喝了口啤酒，“嗯，手段挺高明的，這女人今天差一點點死掉。”
“誰這麼恨她，唐寒？”
“應該是他。”
“既然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了，爲什麼還要費這麼大的周折。”厲寧冷着臉問。
直接把人弄死得了，還留着過年嗎？
陸續淡淡的掀了掀眉毛，“我喜歡光明正大的把人弄死，暗戳戳的事情，不喜歡做。”
厲寧拿了罐啤酒，上樓，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利落點，別留下什麼禍患。”
陸續瞄了他一眼，“這裏不是馬來，不流行打打殺殺的那種。”
“哼，麻煩！”
厲寧扔下這一句，回房。
客廳裏安靜下來，陸續又喝了兩罐啤酒，正打算睡覺。
突然，耳邊傳來細瑣的聲音。
他豎着耳朵聽了幾秒鐘，一個箭步衝進臥室。
牀上。
女人的雙手死死的握着被子，身體一抽一抽的，蒼白的臉上帶着幾分猙獰，貝齒死死的咬着脣，幾乎要將脣咬碎。
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像困境中的小獸一樣。
陸續輕輕地晃了晃她，放柔了聲音“宋年夕，做惡夢了嗎？”
宋年夕不吭聲了，卻依舊保持着那樣一個別扭的姿勢。
眼淚卻從眼角流了來，無聲無息的。
陸續一怔，呼吸頓了頓。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宋年夕，你怎麼了？”
話音剛落，宋年夕手一鬆，被子從指尖劃落，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反握住他的的手。
她握得很用力，像是在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似的，怎麼樣也鬆不開。
陸續試了幾次，抽不動，只能拿另一隻手去擦她的眼淚，越擦，眼淚越多，成串成串的。
陸續眉頭緊皺。
這什麼毛病！
“小初！”
瞬間，陸續的眼睛裏，燃出兩團火。
“小初……別怕……”
心底，傳來一片涼意。
陸續彷彿又回到十八歲的時候，他站在暗影裏，看着臺上的女孩一步一步向舞臺中央，揚起溼漉漉的眸子，怯生生的向他看過來。
他狠狠的打了個哆嗦，隨即心裏泛起奇異的感覺，彷彿眼前的女人，就是那個十六歲的女孩。
陸續慢慢躺到她邊上，伸手摟住她的後背。
她很單薄，一折就能折斷，事實上，今天夜裏，她差一點點就被人折斷。
想到這裏，心口像是被什麼用力衝撞了一下，動盪難寧。
陸續想，他得照顧這個女人結婚生子，平安喜樂！把對另一個女孩的那一份追悔莫及補上。
男人的陽剛之氣，讓宋年夕有所察覺，她忽然轉身，用力的摟住男人腰，泣聲道“小初，別走！”
“不走，我不走！”陸續應了一句，輕輕拍她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睡吧，乖，我在呢，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