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這會已經氣紅了眼,用僅有的一隻拳頭,瘋了似的砸向三角眼。
媽蛋的!
敢出爾反爾?
敢劫持他的女人?
敢拔刀子動粗?
活得不耐煩了?!
三角眼的哀嚎聲越發淒厲,中間還夾雜着骨頭碎裂的聲音,聽得人膽寒無比。
陸三少想要活活打死一個人,無人敢勸。
更何況那個人實在是特麼的該死!
宋年夕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
雖然他的身形移動的很快,但她還是能清楚地看到他額頭疼出來的汗,大顆大顆的掉落在水泥地上。
砸在了宋年夕的心尖兒上。
她擦了把眼淚,猛的伸出雙臂從後面死死的抱住了男人。
她將臉,貼在他寬闊健碩的後背上,低聲呢喃,“陸續,別打了,別打了。”
陸續呼吸一緊,身體僵住了,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覺到女人熱熱的眼淚流下來。
一下子就燙到了他心裏。
他轉過身,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長臂,保護性的將女人牢牢環住。
“傻子,哭什麼,我沒事!”
宋年夕淚痕四縱的臉,深埋進男人的胸膛裏,淚,落得更兇了。
什麼叫沒事?
血都流一地了!
宋年夕像是魔怔了般,兩條手臂死死的,用力的抱住了他。她努力住住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剛剛他像頭豹子一樣衝過來的時候,她彷彿看到了十二年前那一幕。
車子猛烈撞擊的一瞬間,小初撲到她身上,將她死死的摟在懷裏……
陸續真的頭一回看到女人哭成這種慘樣,想哄,又不知道怎麼哄;想勸,又勸不住。
難道自己剛剛下手太重了?
半晌,他只能嘴角勾了勾,玩笑道“行了,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不晚。”
宋年夕猛的推開陸續,歇斯底里的尖叫“陸續,誰讓你說死的,誰讓你說的,不許說,我不許你說!”
陸續被她推得一個踉蹌。
心想,這個女人知道不知道好歹,自己剛剛救了她,她還衝他吼?
剛要呵斥,擡頭,對上一雙眼淚汪汪的眼,嚇得他生生把一肚子話給嚥了回去。
“好,不說,我不說。”
陸續咧着牙,眉頭緊皺着向她伸出一隻手“宋醫生,你能不能扶我一把,我有點站不穩。”
宋年夕被這一句話,嚇得身體忍不住猛的戰慄起來。
她衝過去,抱住他,撕心裂肺的喊,“陸續,你怎麼樣,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這聲音,聽得陸續心裏像是吃了蜜一樣的甜,反手一下一下拍着女人的後背。
這小沒良心的,這會倒知道急了!
嗯,急得好!
這聲音,聽得吳阿寶心裏直髮苦。
原來,在生死麪前,所有試探,面具,矜持,自尊都不堪一擊。
那個女人對三少來說,很重要;
三少對那個女人來說,更重要。
完了,愛情來的時候,鬼都擋不住!
這可怎麼辦纔好啊!
他上前一步,“三少,這個人怎麼處理?”
有了一千萬,卻還要弄殘宋年夕的一隻右手;看個病,身上還藏着刀?
這事……怕沒有那麼簡單。
說出的每個字,都透着讓人膽寒的森冷和殘酷,吳阿寶知道三少的弦外之音,心裏嘆了聲“阿彌陀佛”。
這事,最好只是個意外,否則,以三少的脾氣……
“還有,別讓陸家知道!”
嗡的一聲!
吳阿寶渾身的汗毛都豎直來了。
三少爺,這事……這事……他真瞞不住啊!
……
急診室裏。
張若揚看着男人手臂上的匕首,冷靜的說“需要馬上手術,我來主刀,宋年夕,你做助手。”
宋年夕一雙眼睛腫得不像樣子,整個人愣愣地,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陸續和她認識以來,就沒有見過她有這副傻樣,忍着痛,他說“算了,張主任,換個人做助手。”
“不,我來!”
宋年夕像是如夢初醒一樣,擡起頭,目光堅定地看着張若揚,“主任,我做助手。”
“行,馬上準備。”
陸續沒有想到,宋年夕的傻樣只有短短的幾分鐘,還沒有看夠呢!
“你,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
宋年夕一把按住他的肩,壓住涌上的心亂如麻,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把你的手治好。”
她的手心冰涼,放在他滾燙的肩上,似乎把疼痛減少了幾分。
陸續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顫了下,看着她的眉眼,沉聲道“我相信你。”
……
手術室的燈,亮起,燈光都聚在男人的臉上。
“陸少,我們要開始麻醉了。”
陸續這會,疼得連脣都是慘白的,他費力的地動了動脣,“行,開始吧。”
“忍着點,打了麻藥就不會疼了。”
宋年夕戴着口罩,目光深沉而又剋制,雖然一顆心還在驚恐的跳動着,但長期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的眼神顯得很沉穩。
陸續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動了動脣,表示他有話說。
宋年夕低下頭。
陸續頓了頓,澀然開口“宋年夕,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怎麼樣?”
宋年夕藏在口罩裏的臉一紅,眨了眨眼睛“可以考慮。”
陸續的眼睛驀的放大,眸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等你病好!”
陸續聽完,勾脣笑了笑,長長的睫毛抖了幾下,慢慢闔上了眼睛。
他闔眼的瞬間,宋年夕的心底有什麼東西涌出來,眼前漸漸模糊。
前幾天,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在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裏,走到了她的心裏。
此刻,她終於明白了。
有些感情,不可言說;有些感情,不必言說,因爲,它從一開始就在。
“宋醫生,我們開始吧。”張若揚在手術檯上的聲音,比平常聽上去要冷。宋年夕直起身,一字一句道“張主任,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