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瑞言緊抿,襯得一張臉更加清冷。
她和李乾的相識,是在14年前的今天,那一年,她正好二十歲,青春正盛,滿臉都是膠原蛋白,一頭及腰的長髮,又黑又順。
那個年紀,即便一件三十元錢的t恤,穿在她身上,都有大牌的氣勢。
跨年夜,整個世界的年輕人都躁動着,張學友跨年演唱會就在這一天上演,她用做家教的錢,奢侈的買了一張內場票。
那天她記得很清楚,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不爲過,早早入場找到自己的座位,演唱會開始,她才發現身旁的座位是空的,心想哪個二百五花大價錢買票也不來看,一定不是鐵粉。
赫瑞言十五歲開始聽流行音樂,只迷張學友,迷到什麼程度,每首歌的歌詞倒背如流。
偶像一開嗓,她就跟着唱,不僅唱還扭,開心的跟自個開演唱會似的,甭提多帶勁了。
唱得得意的時候,就感覺有人拍拍她的肩。
“姑娘,麻煩能唱小聲點嗎,你影響到我了。”
喲,邊上的空座位有人了?
赫瑞言眼睛都捨不得從偶像身上挪開,隨口答了一句“那您也跟着唱啊,也可以影響我啊!”
這話,說得臭不要臉,但二十歲的赫瑞言,那簡直就是張揚的代名詞,拽得跟什麼似的,從來不知道謙讓是個什麼東東。
末了,她還欠揍的補了一句“您就偷着樂吧,買一張門票,聽兩個人唱,賺死了您!”
說完,赫瑞言一邊揮動熒光棒,一邊把手嘴裏,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口哨聲落,邊上有聲音唱出來,渾厚的男低音,跟個低音炮似的,唱得好就不說了,竟然還情深款款。
這誰啊?
赫瑞言扭頭去看--入眼的是一雙漂亮的眼瞳,像一顆偏棕褐的琥珀,視線再往下兩寸,是微微揚起的脣,性感的讓人挪不開眼睛。
正是二十二歲的李乾,帥氣,乾淨,陽光。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美女,偷着樂的人,應該是你吧,你賺了!”
噢耶!
赫瑞言一記口哨吹過去,也不用尊稱了,“帥哥,我不僅想偷着樂,我還想對你耍個,你同意嗎?”
李乾一愣,顯然在他的人生軌跡中,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火辣直白的女生。
赫瑞言眉眼得意的笑開,把手裏的熒光棒分他一根,“拿着,跟我一起左右,左右,左右的搖擺,注意節奏啊,別亂了!”
這耍的……
李乾的眼睛明顯一亮,微笑着接過瑩光棒,“我們這樣是不是很傻!”
“傻就傻,誰care?”
“你叫什麼?”
“赫瑞言!”
“名字不錯,我叫李乾!”
“潛水的潛?”
“乾坤的乾!”
“霸氣啊!”
“人也很霸氣的!”
“切!”
後來,李乾向她寫情書時,用到了兩人相遇的典故--於千萬人中,老天安排我們坐在了一起,如果我們不談個戀愛,都對不起老天的這份苦心。
十四年,彈指一揮間。
她的初心和初愛,近在咫尺,又遠若天涯。
赫瑞言將所有情緒,都藏在那張白皙的,含笑的臉龐下面“不好意思,李總,我有約了。借過!”
觸手冰涼,顯然已經在這風裏等了很久。
赫瑞言鼻子一酸,清清淡淡的扭頭看過去,李乾溫柔的眉梢,隱忍而深情的眼神,不遮不掩。
而且,還性感的要命。
赫瑞言卻冷笑,“春風十里,不如前任暴斃,李總,請放手!”
李乾臉色突變,心底跟瘋了似的,頭一低,幾乎與赫瑞言的臉只有半寸的距離,“言言,你就這麼盼着我死嗎?”
殺人八百,自損一千。
這話用在赫瑞言身上,半分沒錯。她還瞪過去,目光半寸不讓,但嘴裏的一句“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像兩頭傷痕累累,卻又想一口咬斷對方頸脖的野獸,誰也沒有往後退一步。
一旁的羅雪琪嚇得目瞪口呆,正想着要不要打個110什麼的,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喊她“大嫂!”
羅雪琪揮手“老二,我在這裏。”
陸繹走上前,目光掠過羅雪琪,在那兩人身上落下,眯了眯眼睛,伸手自然而然地接過赫瑞言手裏的行李,“走吧,赫瑞言,車子停在外面,等你們很久了。”
手中一空,赫瑞言回神,扭頭看到陸繹一身灰色大衣,斯文有禮,心裏暗暗喫驚 。
羅雪琪讚賞地看了老二一眼,忙上前摟住赫瑞言,“先生,瑞言和我們還有事。”
李乾這纔將目光挪到羅雪琪身上,羅雪琪歉意一笑“她忙了一天,還感着冒呢,有事回頭再說行嗎?”
李乾猛的將目光復又落在赫瑞言的臉上,突然笑了笑,他低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言言,十四年了,你連感冒都從來沒有變過,何況心呢,別騙自己了行嗎?”
赫瑞言冷笑一聲,用力揮開他的手,“別自作多情了,做人,清醒點好。”
說完,她不給李乾有任何反駁的機會,轉身,挽着羅雪琪大步離開。
陸繹衝李乾聳了聳肩,飛快的追了上去。
世界何其小,幫大哥接個人也能碰到狗血的愛情劇,累不累啊!
……
上車。
車子駛出機場,一路燈光被拋於之後。
赫瑞言打了兩個噴嚏後道“不好意思,今天麻煩了,你們進城後把我放下來,我叫個滴滴回去就行。”
羅雪琪笑道“什麼麻煩不麻煩,這會全城的司機都在忙活,你到哪裏去叫滴滴,別和我客氣。”
赫瑞言笑了下,目光掃過駕駛位上的陸繹,沒說話,心裏卻是感激的,。
剛剛如果不是他們倆,後面的情況應該會超出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受人恩惠,總得給人以解釋,赫瑞言道“剛剛那位是我前夫。”
羅雪琪“看得出來,他似乎很後悔。”
“他的確是很後悔!不過後悔這種東西,在我這裏沒用。”赫瑞言拿過紙巾省了下鼻涕,把頭靠在車窗上。
她的側臉浸潤在隨路燈而晃的朦朧夜色裏,柔柔的,淡淡的,生生讀出了一分脆弱。
陸繹時不時地看一下後視鏡,臉上似乎有些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