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漢姆說,以後不要讓他們的兒子,再走她的老路時,李南方明顯愣了下。
傻子也能看出,在當前沒有任何醫療設備,孩子站生的情況下,漢姆母子“集體夭折”的可能性,估計得有99.9%了,她卻強忍着劇痛,認真對李南方說出了這句話。
孩子都已經死了,還怎麼談得上走不走她的老路?
漢姆卻沒有解釋什麼,左手把他的手,放在她高高突起的肚子上,更加認真的囑咐道:“李南方,你一定要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
搞不懂漢姆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麼藥,看她隨時都撒手人寰的樣子,李南方當然不好再問清楚,唯有用力點頭:“好,我答應你。等孩子長大後,我一定不會讓他走你的老路。就讓他做個,做個最普通的人就好了。”
實際上,當今社會最幸福的人,莫過於那些最普通的人了。
雖說他們總是羨慕那些風雲人物,醒掌殺人權,醉臥美人膝的生活,也會報怨他們老爸不是某某之類的,但他們卻很少去想,風雲人物之所以成爲風雲人物,除了自身或者父輩的努力之外,他們隨時都有被殘酷打擊的可能性。
一旦失敗,就會生不如死。
老百姓常說,很多人只看到賊喝酒喫肉了,卻沒看到賊捱揍,所受的磨難。
而最普通的人呢,雖說物質,精神生活比較匱乏些,永遠都過不上那種香車寶馬的生活,卻也不用出門就要保鏢跟隨,不用擔心一個人走着走着,就會有一顆子彈飛來,更不因破產,就跑上高樓感慨下這狗日的人生後,一躍而下,從此嬌妻美妾換了人家。
所以說,有時候做個朝九晚五的普通人,反而是最安寧,最幸福的了。
這與有沒有遠大的志向,要不要努力奮鬥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嗯,就讓他做個普通人。娶妻生子”
漢姆喃喃地說着,再次笑了下。
她這次的笑容,卻無比的悽慘,微微閉上眼,輕聲說:“李南方,再吻我一次。”
抱着她腦袋的李南方,沒有任何猶豫,低頭吻了下來。
他在低頭時,眼角餘光看到到揹着雙手站在旁邊,滿臉幸災樂禍的楊逍,忽然一步邁了過來。
李南方也沒在意。
無論楊逍此時要做什麼,他都不會在意。
他只想滿足漢姆最後的心願,送她快快樂樂的去地獄去反悔
但他們的脣剛要碰在一起時,就有一道腿影急閃而過,接着將要和他接吻的漢姆,身子就猛地抖了下,嘴裏發出一聲尖叫:“啊!”
李南方霍然擡頭時,楊逍剛放下右腳,漢姆放在沙灘上的右手,有了明顯被踢的痕跡。
“草,你踏馬的幹什麼!”
李南方大怒,雙目圓睜憤憤地怒喝。
眼看漢姆彌留在即了,楊逍還擡腳踢她的手,這也太沒人性了。
還讓不讓人愉快的去死了?
楊逍冷笑一聲,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不遠處。
下意識的,李南方也低頭看去,就看到在幾米外的沙灘上,放着一個巴掌大小的貝殼。
這邊的沙灘上,有很多這樣的貝殼,完整的,殘缺不全的。
能輕鬆割開一個人的肚皮。
李南方眉梢猛地跳了下,看向了漢姆的肚子。
好像球那樣鼓起的肚皮上,有一道“新鮮”的血痕,怕不得有三四釐米長。
一下子,李南方明白了。
明知道難產會導致母子雙亡的漢姆,爲什麼要一再囑咐他,一定要照顧好她的孩子,千萬不要再走她的老路,最終獲得悽慘的下場。
原來,這個對別人狠,對她自己更狠,卻唯獨對肚子裏那條小生命加倍呵護的女人,試圖用鋒利的貝殼,把她的肚子剖開,把站生的小崽子拿出來。
那樣,漢姆會死的苦不堪言。
但孩子,卻能活下來。
漢姆很清楚,如果她向李南方說出救孩子的辦法,他肯定不會同意。
他真要同意了,那麼他就不再是李南方了。
既然李南方不同意,她唯有用讓他來和她吻別的機會,上演最後的血色浪漫。
等此時心中悽苦的李南方發現後,肚子已經被剖開了。
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啊,反正漢姆也活不了了,李南方唯有先搶救孩子,繼續把她的傷口擴大,直至能把孩子從她肚子裏拿出來。
漢姆卻沒料到,就在她精心尋找的貝殼,即將剖開她的肚子時,楊逍會及時起腳,把“手術刀”給踢飛了。
呆呆望着漢姆肚皮上那道刺眼的傷痕,李南方徒增出他實在沒用,只想一頭撞死在石頭上的衝動。
儘管,漢姆生不下孩子來,並不是他的錯。
可這孩子,卻是他撒下的種子。
就在李南方呆望着漢姆的肚子時,女人卻從他懷裏,猛地坐了起來,嘶聲尖叫:“你這個惡魔,爲什麼要殺我兒子!他,和你有什麼仇怨!你這個惡魔,你這個畜生,你這個該挨千刀的王八蛋!”
漢姆自殺式產子的行動被楊逍破壞後,就算她把嘴皮子說破,李南方也不會允許她用這種極度悽慘的方式,把孩子取出來。
最終,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母子,雙亡。
這樣說起來的話,就等於救了漢姆的楊逍,一下殺了她們母子倆人。
漢姆現在不在乎她的生死了,可她卻一心只想讓孩子活下去。
長大後,做個幸福的普通人。
楊逍破壞了她最後的希望,她能不暴怒嗎?
也就是現在她實在跳不起來了。
真要能起來,她肯定會撲向楊逍,用她的牙齒,用她的指甲,把這個殺死她兒子的王八蛋,撕成碎片!
面對凶神惡煞般的漢姆,楊逍不屑的撇了撇嘴,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塊黑色的鐵牌,在女人的嘶聲叫罵聲中,翻來覆去的看了起來。
“李南方,你快去殺了這個王八蛋!去啊,快去殺了他,爲你兒子報仇啊!”
“你怎麼還傻愣着不動?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幾次想掙扎着爬起來都失敗的漢姆,疼地眼前發黑,很想昏過去。
可痛失愛子的仇恨,卻化成最大的動力,支撐着她堅強的,狠狠瞪着楊逍,不肯昏過去,不住地嘶聲叫罵着。
李南方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