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死的傢伙……會是誰呢？
裴文長自認爲自己的這次計劃天衣無縫，每次談論的時候，身邊除了幾個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心腹外，就再沒有別人了。
莫非，是那幾個心腹裏出了問題？
裴文長立刻就想回去，先將帶出來的幾個心腹給清理了，一回神，就見周晚兒正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裴文長禁不住手下一緊，嚇得周晚兒立刻失聲尖叫了起來！
雖說這個死女人並不是計劃失敗的主因，但若是她當時能及時將裴梟然已經發現他們的意圖的事情告訴他，他也就不會再帶着裴醒山去裴雨軒那裏捉姦，說不定還會去找他娘討論原因，及時發現他娘與那個該死的下人躺在一處……
那麼他娘，也許就不會死了。
裴文長已然起了殺心，卻在即將要動手的那一刻，突然想起裴醒山漠然的抽劍，刺穿他孃的那一幕。
……不，周晚兒現在還不能死。
周晚兒現在可是裴醒山的新寵，如果他敢動他爹的人，無異於以下犯上，裴醒山說不定會殺了他。
如果放在以前，裴文長絕對不會將一個新進門還毫無背景的姨娘放在眼裏，可是現在，情況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現在的他，已經發現，其實他娘和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受裴醒山的寵愛和器重。
裴醒山的確偏寵姨娘和庶出，他娘是姨娘，他是庶出，可是，他們卻並不是唯一的姨娘和庶出。
裴醒山還可以再娶，可以再生，到時候，一旦有比他更加聽話的孩子出現，他立刻就會失寵。
而他娘之所以一直盛寵不衰，也不過是因爲還沒到年華老去的時候而已。
但是再受寵愛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說被殺掉就被殺掉？
裴文長一直覺得他娘和他都遠遠高於吳氏和裴梟然與她的哥哥們一等。
可是現如今看來，不是他娘和他高於對方，而是裴醒山讓他們高於了對方。
所以，一旦失去了裴醒山的信任和寵愛，他們立刻就會跌入塵埃，被完完全全的打回原形。
裴文長儘管恨極了裴醒山，那顆懼怕的種子卻已經在他的心底深深紮根，讓他不敢再輕易觸碰裴醒山的逆鱗。
他能活到現在其實也算是僥倖，要是沒有他二叔的及時阻攔，說不定他現在已經下去和他娘做伴去了。
裴文長不甘心的狠狠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放開了一直吱歪亂叫的周晚兒。
周晚兒的叫聲頓時一停，餘驚未消的望着裴文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會放過自己。
雖然裴梟然對她說過，裴文長絕對不敢殺她，但她始終不信，因爲她可是破壞了裴文長的整個計劃呀！
裴文長冷哼一聲，道：
“裴梟然能殺你，我一樣也能殺你！不過看在你以後也許還能用得上的份兒上，就暫且放過你一馬。但若是你不識相，日後給我找麻煩的話，我不會再手下留情，記住了嗎！”
周晚兒捂着被勒的生疼的脖子，連忙道：
“記住了，記住了，我以後一定會乖乖聽話，您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絕不敢違抗！”
只是剛回到程氏的屋門口，就見一個下人匆匆迎了上來，道：
“五少爺，老爺讓所有人去前頭的大殿裏給老太太祈福，您趕緊換身衣服收拾一下過去吧！”
裴文長頓時露出一副感到極其荒謬的表情來，反問道：
“我娘昨晚纔剛死，你讓我現在去給老太太祈福？！我哪有那個閒情逸致！！！”
下人露出一副爲難的表情來，小聲道：
“可是，這是老爺的命令……”
對於裴文長來說，程氏去世是天大的事，因爲程氏是生他養他的親孃，說是他的半條命也不爲過。
但是對其他人來說，程氏，只不過是一個姨娘而已。
尋常人家的姨娘死了，都不會有外人知道，只隨意找個地方埋了就是。
程氏再怎麼受寵，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姨娘而已，裴醒山是絕對不會像正室一樣給她辦個喪禮的，除非裴醒山想被御史們狠狠參上一本。
裴文長再次認識到了他娘身份的卑微。
如果一開始裴醒山並未給他們那麼多的寵愛，讓他們無限膨脹以至於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的話，裴文長如今受到的打擊，說不定還不會有這麼大。
可就是一直以來讓他們誤以爲自己跟正室、嫡出沒什麼兩樣，所以當最後發現自己終歸不是正室、嫡出時，才讓他們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裴文長眼前一黑，險些氣得暈厥過去。
他不由自主的想，如果今天死的是吳氏，裴醒山還會像對待他娘這樣，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嗎？
……不，絕對不會。
因爲裴醒山最愛面子，又最怕做錯了什麼被人揪住小鞭子，因此，哪怕他再不喜歡吳氏，也一定會爲她辦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並且將她埋入裴家的祖墳。
……誰叫吳氏是正室呢？正正經經的正妻，可不是說着玩玩的。
裴文長一瞬間覺得這個世間真是可笑無比，受寵的最後死無葬身之地，不受寵的反而可以入土爲安……
爲什麼？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下人見裴文長臉黑如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些心急，又低聲的催促道：
“少爺，您就去吧，若是不去，怕是會被人說成是不孝……”
“不孝？”裴文長冷笑道：
“我要爲我娘守靈，哪裏不孝了？”
怎麼，裴醒山的娘是娘，他娘就不是娘了？
“這……”
下人見勸不動，只好住了嘴，退到了一邊。
不過裴文長卻心裏清楚，他這個時候和裴醒山對着幹，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俗話說得好，小不忍則亂大謀，他還想要除掉裴梟然，除掉嫡系的所有人，並繼承國公府呢！
到時候，等裴醒山老到沒力氣再打他，只能依靠他活下去的時候，他不就可以想怎麼爲他娘報仇就怎麼報仇了嗎？
裴文長滿腹委屈、滿心憤恨，卻也只能生生吞下，臉色極其難看的進了屋，換了身乾淨衣服，守了程氏一會兒後，方纔朝前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