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一百六十二章 鐵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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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雪直愣愣地看向那扇鐵門。

    他靜下心來,仔細聽着那隱隱約約的聲音。從哭泣轉變爲竊竊私語再到詭笑,吳雪聽得腦袋發矇,像是貓一般弓着腰,踮着步子走進那扇鐵門。

    他很感激那扇鐵門將裏外隔成兩個世界,這讓他安心不少。

    他支起火摺子,靠向那鐵門。鐵門上有一個小窗口,像極了監牢裏給凡人投飯的窗口。

    那扇鐵門在燈火下閃着寒光,他輕輕打開那小窗口。

    裏面的聲音停止了,就好像收到了某種訊號一般,戛然而止。

    甬道里重新恢復了平靜。一片死寂。吳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那胭脂鼠戒備地弓起腰,眼睛盯着那扇鐵門上的小窗口,裏面是漆黑如墨。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讓它很是警惕,很是忌憚。

    吳雪微微笑了笑,心想就算是生活在暗處的老鼠也有害怕的東西。它這是求援來啦

    他定了定心神,呼了一口氣,將拿着火摺子的右手靠近小窗口。

    可是那微弱的火光怎麼也照不透那凝滯的黑暗空間。

    看來只能把火摺子丟進去看看了。他這麼想着,忽然從窗口吹出一股風,那火摺子登時被那股風掃滅。

    整個甬道陷入了黑暗之中。

    吳雪一愣,心想這股風好生詭異,立馬又從懷裏摸出最後一根火摺子。

    他伏着腦袋吹亮火摺子,就在那火焰升起的一瞬間,他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張臉。

    吳雪驚叫了一聲,火摺子脫手而出,連滾帶爬地往後退去,咣噹一聲撞到了身後的鐵門。

    那一聲猶如驚雷般在這死寂的甬道里炸響。

    吳雪心跳到了嗓子眼,大口大口喘着氣,驚魂未定地盯着那扇門。

    就是火光亮起的一瞬間,在他驚駭到火摺子被丟掉之間,就是那麼一瞬的光亮,他看到了那張無比詭異猙獰的臉。而他怎麼也不會忘了那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臉。

    那張臉出現在小窗口裏,半張臉猶如覆蓋了金屬泛着光澤,整張臉還有一部分像是一般,只是那的部分卻猶如枯樹皮一般皺褶。

    嘴巴像是開裂的車輪,微微上揚,露出了森森獠牙。那獠牙像是鯊魚的牙齒般排列在嘴中,擠得滿滿當當。那雙詭異的眼睛裏不知暗含着什麼東西。吳雪難以理解。

    那雙眼睛的瞳仁已經消失,變成了空洞的白色,只在外圍還有一個黑圈。猶如荒草一般雜亂的毛髮鋪面而下,稀稀疏疏的蓋着半張臉。

    吳雪呆滯了良久。先前那在黑暗中出現的突兀的臉幾乎把吳雪嚇得魂飛魄散。他緩緩收回心神,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正常調理氣息了。

    他渾身發涼,猶如被冰水浸泡。他挪動着僵硬的身體,撿起那火摺子,鼓足勇氣再次對着那小窗口照去。

    可是那張臉已經消失了。那張臉又消失在了鐵門後的黑暗裏。

    吳雪想到了在江底迷宮裏的夜叉,跟這個怪物如出一轍。

    可百里府下面怎麼會關有夜叉

    事情發展到這裏,吳雪心裏已經大致有了底。

    他看向那一扇扇漆黑的鐵門。那後面還藏着多少夜叉

    吳雪不想再在這裏停留,他拿着火摺子,繼續向裏面走去。那老鼠就跟在他身邊。

    走了很久,地勢漸漸開闊起來,走道的寬度增加了一倍多。

    這裏像是一個大廳的走廊,吳雪打着火照去,這牆兩邊有一個個沒有上鎖的房間。

    空氣裏充斥着說出不的寂寥,風到這裏就停止了。

    吳雪看見兩邊有一排排長架青銅燈,裏面的燈油還有些許參與。他心裏唸叨這些燈油可千萬還能用,不然這最後一根火摺子滅了,自己在這樣一個黑暗地帶,恐怕是要嚇死。

    儘管他經歷過一次,但是隻那一次就讓他夜間時時夢魘,回想起來,都還覺得不寒而慄。

    他將火苗對着燈上的焦黑燈芯,一陣滋滋啦啦的聲響過後,那油燈竟然奇蹟般地燃燒了起來,像是一隻螢火蟲一般騰空在幽深的黑暗裏,換煥發了生機,也點燃了人的希望。

    漸漸的,那螢火般的火苗蔓延開來,將整個燈芯點着。

    吳雪不由得驚喜,接連將其他四盞燈點了。

    在這四盞燈的照耀下,這個空間的情況大致出現在了吳雪的眼中。

    只見這兩排有着四個房間,門都沒有上鎖,有的還保留着人離開時隨手帶上的半遮半掩的痕跡。

    燈影在牆上搖晃着,猶如張牙舞爪的怪物。

    吳雪吞了口唾沫,將其中一扇門輕輕地推開。那門吱呀一聲就開了,讓他放心的是,裏面並沒有衝出什麼怪物,也沒有夜叉。

    裏面只有一張桌子,旁邊架子上還擺放着瓶瓶罐罐,不知道裝的是什麼。

    吳雪見裏面安全無奇詭之物,便放心走了進去。

    那胭脂鼠一下子跳上書桌,嗅着桌面。

    吳雪看見,那桌面上有塊深黑色的痕跡。他伸出手摸了摸,手指上粘着些許黑色的細微顆粒。

    他聞了聞,又用手指搓了搓,心想這大概是血跡,不知道什麼時候的血跡。

    這裏原先發生過什麼

    他看向那椅子,椅子上面也是半邊都被那乾涸的黑色血跡覆蓋,說不出來的可怖詭異。

    他點燃屋子內的油燈。

    那胭脂鼠衝着吳雪揚了揚頭,尖尖的腦袋有種說不出的狡黠。

    吳雪笑道“這次可得多謝你了,鼠兄。”

    這裏大概就是百里家的祕密所在了。他翻開那些案卷資料,只看了幾頁就汗如雨下,如墜冰窟。

    他的身體輕微地顫抖着,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下他明白了,明白了這些夜叉是怎麼回事

    他趕忙翻開其他的卷宗,接連看了幾頁,頓時胃裏一股酸水上涌,他捂住了嘴巴纔沒有吐出來。

    他看着那厚厚的卷宗,瞪大了眼睛看着裏面觸目驚心的記錄,先前的恐懼懷疑頓時轉變爲了憤怒惡心

    吳雪握起拳頭往桌子上一砸,罵道“可惡至極”

    就在他悲憤交加的時候,那胭脂鼠突然不動了,匍匐在桌子上,直直地看向門口處。

    吳雪剛想回頭,頓時腦袋一沉,身體向地上傾倒。

    他大腦一片空白,火摺子掉在了地上。

    他想起來自己倒在了地上,眼睛發黑,眼前的火光開始模糊起來。

    他微微苦笑,看來吾命休矣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死在這個地下的黑暗深淵裏,一種無比的孤獨和寒冷的感覺席捲了全身。

    他有些害怕,有些想哭,甚至還想大吼一聲。可是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了。

    他被憋屈和遺憾盈滿,絕望的情緒涌上心頭。

    吳雪微微苦笑,看來自己就只能到這裏了。可他已經揭開了百里家甚至這一系列事件的謎團。

    他把希望寄託在了此行前來的張節陵他們,希望他們可以發現這裏,發現這一系列事件的起因。同樣,可以發現自己。

    黑暗就是他的結果,是他的歸宿。他感到無比寒冷。

    若是獨自一人死在這樣一個地方,那也太寂寞太可悲了

    他眼前的事物都化作了那眼皮夾縫裏模糊的光暈,從哪那微弱的火光裏,一種溫暖的感覺涌上心頭。

    他想到了蘭兒。若是他失蹤了,她會不會焦急,會不會失落雖然那樣他可能會很開心,開心這偌大江湖上還有一個人思念他,心裏就感到很是寬慰。可他還是不想讓她如此。他不希望她對他最後的思念是由悲傷構成的,他希望看到她笑,她笑起來更好看。

    她之後會怎麼樣呢他不得而知。可他在意識下墜的時候還想着她,腦子裏滿是她的身體,她的一顰一笑,每句話每個動作都烙印在他腦海裏,記憶猶新。

    曾經以爲,日子久了,有些濃烈的感情就淡漠了,變得平常了。原本可以暢談徹夜的話,最後三言兩句就可以代替。曾經光是心裏想着,就心潮澎湃翻山倒海。眼睛不見他,就算晴朗烏雲滿世界也是雨天。若是見了他,心底也是掛着彩虹的晴天。原以爲有些事情必須是轟轟烈烈,後來覺得清清淡淡就好。

    根本就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所謂的轟轟烈烈也只是一個人在心中的自導自演。在初見的動情過後,終是隻剩下了燃燒殆盡了的灰燼。

    吳雪以爲自己沒有跟她說話,沒有交流這就叫做淡漠了。可是沒有。

    那一點點光暈將他的意識包圍,變得溫馨無比。他想到了從前的生日,想到了海邊的篝火,想到了燈火下的飛蛾,想到了所有讚美的詩

    其實那些原本以爲很遙遠的東西,一直就還在身邊。那留存在記憶深處的溫暖,就算是面臨嚴酷的寒冬也不會凋零。

    他們會怎麼樣呢他們會繼續前進吧

    一些熟悉的感覺又回到了心裏。吳雪一度以爲自己的內心已經是荒蕪一片,雜草叢生。可現在才發現,只是自己虛構了一個內心世界,自己在裏面扮演一個啞劇小孩。他不想說話,話說多了像是矯情。

    可他現在卻有千言萬語想說起,從哪裏說起呢

    他的意識已經跌入了最谷底,那最後殘留的火光就是他唯一見到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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