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七百三十二章 這一張橫豎交織的網,熱帶雨林裏的王國
    《滄海神劍》

    這些時日,對玉先鳳來說,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它們,這些很久遠的記憶,就像是海上的潮汐島,隨着潮汐浮現在海面,轉而又消失。在這記憶的深海里,想要追蹤根本無跡可尋,這些碎片的片段,浮現又消失,在每一個突然浮現的時間點的洋流裏熠熠生輝。

    它們來去無蹤,又縱橫交錯,處於當下的玉先鳳,像是一個已經被時間拋棄的遺民,對着那些曾經鮮活無比的時間段惘然若失。

    她已經活了很久,已經見了太多的人事,多到數不清。那些偶爾會被揭開的塵封的記憶,只讓她恍惚,處於這個時間點,回望過去,這些潮汐島不規則的沉沒,毫無規律地浮現。

    正如此文一般形成了一個個無解的迴環,這樣的敘述方式繼續下去,可逆可順,會形成一個又一個迴環,它們彼此疏離,卻又因爲一些節點而相連。

    這像是一張立體的網絡,每個獨立又相互關聯的時間點、人物、場景、語言、動作、心理活動,像是落入記憶陷阱的昆蟲,捕食的蜘蛛逐漸靠近,這一個舉動可以無限循環下去。

    你會發現,這樣的故事註定沒有確切詳細的情節,只有一個個支離破碎的線索和信息。而組成這一小說的美妙循環的,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模式化的加工。

    如此反覆,正是玉先鳳孜孜不倦的追憶與尋找。

    這種追憶和尋找,在劍神葉霜死後就一直在持續,或許會一直到她解開謎團的那一天,或許直到她被這些藤蔓植物般的記憶困擾到發瘋爲止。

    無盡的生命,無盡的循環,無盡的尋找,誕生了無盡的痛苦。

    葉霜的死給了她沉重的打擊,以至於她終於下定決心,徹底脫離這個紛擾的江湖。

    直到,朝廷內的一件劫鏢案,牽連到了翎歌的父親,這一隻停滯的蝴蝶纔出現開始翕動翅膀。

    她隱居在夏國西南一處山林裏,那裏有當地的原住民歷經百年建造的石林般的宮殿王朝。只是這個曾經在這片大地上短暫存在過一百多年的王國,在一系列的動盪之後,終是沒落。

    盛極一時的王朝覆沒,受異域威脅的原住民歸順東邊的宗主國,直到夏國皇帝派兵在西南邊境駐軍,建立了靖邊肅夷府,這裏才重新安定下來。

    而第一任肅夷府總督,正是身爲五衛郎之一的肅夷郎--潘忱化。這個人是潘欣欣的爺爺。

    有了定邊的肅夷府,真個西南地區重新恢復了安定,開始快速發展。就是處於這個原因,玉先鳳來到了當地,就此隱居。

    玉家與潘家乃至於其他三家,隨近年來多有失和,嫌隙愈深,但終究都算得上是自家親戚。所以當玉先鳳來到肅夷府,潘忱化盛情款待,欲將這個玉家與己平輩的妹妹接入家中照料。

    玉先鳳只對一切都心灰意冷,無論是複雜的人際關係,還是逐漸躁動對立的江湖,都令她無比厭倦,遂拒絕了潘忱化的好意,獨自來到這個曾經誕生過一個盛極一時王朝的原住民的地區。

    當她撫摸着佈滿青苔的石砌高塔和倒塌的宮殿,一種沉重又痛苦的歷史感便油然而生。

    這是她受到葉霜的影響,而形成的一個習慣。

    有一點比較奇妙的是,她的到來在當地原住民之間引起了軒然大波。此地處於雨林地帶,氣候潮溼悶熱,所以她沒有穿戴斗篷和帽子,那一頭白髮只用一根簪子簡單地綰起。這些年下來,她已經習慣了別人看她時怪異的目光,所以就這麼獨身來到這片雨林中的王國舊址。

    她獨身一人前往,本以爲會引起原住民的排擠,人身會安全受到侵害,但不曾想當地人見到她之後,全都是一副活見鬼的呆怔模樣,更有甚者,竟然匍匐在地,行禮叩拜。

    當她跟一個當地婦人交談之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在這個小王國還存在的時候,有一座神廟。神廟裏供奉着一位神女,而這尊神女像,玉先鳳在那婦人的引導下,來到了一所傾塌一半的宏偉神廟,隔着熹微的光線,見到了那尊神女像。

    一瞬間,她竟然有種錯覺,就好像自己是那尊神女像。在那臉部的輪廓和五官上,呈現出玉先鳳神似的模樣。

    那當地婦人跟她解釋,在他們的一本記載族人歷史的古籍裏,曾經提到一位神女,那神女白髮灰瞳,身有自然之力,儀有神尊之威。正是這位神女,帶領當時的族人建立了部落,克服了在叢林生活的困難,驅逐了異族和野獸,一代一代發展下來,最終逐漸形成了那個輝煌又神祕的王國。而那個神女,在幫助了族人之後,便揮袖離去。爲了紀念這位神女,隨修建了這座神廟。

    聞言,玉先鳳極其驚駭又驚喜,一種莫名其妙的宿命感,將她的神魂在不知不覺間牽引至此,未免太巧。她注視着那尊神女像,心生敬仰,只是這麼對視着,好像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共鳴,讓她自己也無法解釋其中玄機。

    玉先鳳因此受到了原住民的盛情款待,但她只覺得這乃是巧合,可原住民對那神女的敬仰和崇敬,似乎經歷了漫長的歷史變遷之後,仍未消退。

    他們見了白髮灰瞳的玉先鳳,自然把她當做那個神女,只道是神女遨遊了長生界和陰冥界,又來到了這裏。

    一時間,遊散在邊境各處的這個王國的遺民,紛紛前來,對玉先鳳頂禮膜拜,更有些歷經歷史劇變老人,見了這位白髮神女之後,竟然痛哭流涕,向天連呼。

    玉先鳳知道,自己並不是那個他們記錄的神女,這或許只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巧合而已。

    但是在那些老人悲慟不已、滿是溝壑的臉上,玉先鳳知道,這個被歷史劇變的痛苦和綺麗神話纏繞的部族,已經經歷了太久的風雨,無形之間融入了他們的血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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