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滄海神劍 >第七百三十五章 蝴蝶的翅膀(其三),未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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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待問題的時候,有時候要嘗試換一種角度。看待白雪的時候,依舊如此。

    看吧,那皎潔的白。蝴蝶在枝頭停止,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世界在旋轉,飛雪在旋轉,翎歌的意識也在旋轉。

    當她甦醒的時候,眼前只有山洞內灰暗、錯落的頂部。山洞內燃着一小堆火,傳來絲絲溫暖,暫且隔絕了外面寒冷的風雪。

    玉先鳳正坐在旁邊,眉眼深沉地看着火苗,滿臉凝重。直到她看見翎歌醒了過來,這才笑道:“你醒了?”

    翎歌點點頭,問道:“我們這是到哪了?官兵離我們有多遠?”

    玉先鳳說道:“放心吧,他們也都是一些懶散無能的夯貨。他們追查的地點無非是城鎮和鄉村,不會來着大山裏自找苦喫的。”

    翎歌喃喃道:“我們在大山裏?”

    玉先鳳點點頭,說道:“我們已經出了繁春三城,再不久就是芙蓉府了,但是我們不能去城裏……”

    “已經走了這麼遠了?”翎歌有些錯愕。

    玉先鳳微微一笑,陰影在她臉上搖晃,但是難掩那倦怠之色,說道:“你可不要小瞧我,日行千里,不在話下。”

    二人靜默了片刻,山洞內忽然隱隱約約響起了啜泣聲,格外淒涼無助。翎歌竭力壓制着,可是呼之欲出的眼淚和痛苦,反而讓她愈發難過。她胸口起伏不定,鼻腔和喉嚨不斷髮出抽噎聲,眼淚已經先落下。

    玉先鳳輕嘆一聲,柔聲道:“若是痛苦無法承受的話,就哭出來吧……”

    若是痛苦盈滿身心,快要溢出來的話,就放下臉面哭一場吧。

    時值隆冬,大雪封山,羣山被白雪覆蓋,林海凋敝,枝頭殘存的枯葉在風中瑟瑟發抖。那些過早凋謝的樹葉,已經被埋在了深雪裏。

    若是待在這裏,她們必定會被餓死凍死。待雪消停,於是她們再次整裝出發,向北行進,遠遠繞過了芙蓉府。玉先鳳明白,作爲天都的門戶,前朝的舊都,芙蓉府周邊必定兇險異常,會有層層重兵把守。

    她們一路向北,沿山而行,雪山路滑,這一番折騰,二人疲憊不堪。就這麼艱難度過了幾日,渴飲雪水,餓食乾糧,疲寢洞府。連日而行,終是在玉先鳳準備的乾糧喫完之前出了山。

    翎歌看了看方向,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玉先鳳擦了擦細汗,說道:“向西走不安全,我們向北,那邊是北安王爺的封地,鷹犬們不敢造次的。”

    翎歌默然點點頭。可是玉先鳳看得出,此劫之後,這個女孩已經對所有權勢還有人心喪失了期望。她顯得憂心忡忡,腳步也慢了下來。

    玉先鳳面帶笑意,說道:“你不要擔心,北安王長孫恪跟我算是……算是熟人了。封地自治,到了那裏,我們就可以稍微安心一點了……”

    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又過了幾個月,一直到春末夏初,這才巍巍來到青茉府。這裏,就是北安王所在之地。

    頂着風雪和追兵,她們從寒冬風雪一路穿過,直到春天降臨,天氣逐漸轉暖。風雨兼程,終是暫且放下了懸着的心。

    青茉城不大,因花得名。正是:滿城茉莉徐徐開,柔暖香風款款來。這裏果然依舊是如常,人們徜徉在慵懶的陽光籠罩的古老街道上,花香鶯語,一派閒散之意。酒未置三杯,行人自微醺。

    可是一直到這裏,行將千里,翎歌依舊無法甩脫那悽惶之緒,縱然是滿春青茉滿城開,半城煙花半城雨,也是沒了意趣。

    到了這裏,她們終於算是擺脫了追殺。從此這個小姑娘,將改頭換面,變成翎歌在江湖上和玉先鳳漂泊。

    她們一邊漫遊,一邊授受武學,一直到她長大,玉先鳳已經將所有自身的基本武功傳授於她。

    如此一來,時間飛轉,翎歌搖身一變,變得窈窕娉婷,成了大姑娘。現在她跟玉先鳳走在一起,倒像是成了一對姐妹。

    翎歌時常發呆,不喜歡笑,只是常常拿着一個香囊,目光罕然地流露出一絲柔和。那香囊不過是尋常香囊,而且裏面也沒有裝香料,只有數朵早已經枯黃的茉莉花。

    可是她依舊沒有丟掉,好像這些流逝掉生機、揮盡香氣的花朵,有一種除去表象的寓意。她很喜歡,很喜歡這些腐朽的花朵。

    那個送她香囊的小子,自打她們離開青茉府,直到數年之後的今天,再也沒見過。可是她有時候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個雨天,一個有些無賴又有些靦腆的少年送給了她一個香囊。

    真是個怪孩子。既無賴,又有些靦腆,真是矛盾。翎歌心想。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他的身形,也已經隨着時間這道不斷沖刷的雨水褪色,唯一的信物,就只剩下這一個香囊。

    那日,玉先鳳要去置辦一些她們旅途上需要的東西,翎歌這麼一番奔波下來,早已經身心俱疲,遂獨自坐在城中心的園林裏。

    遊人如織,春意惱人。她就這麼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雙眼放空,雙手支持在椅子邊緣,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個落寞的小小身影,好像逃離了春天,與興盛繁華無關。直到那怪小子終於下定決心,來與之攀談。

    她已經記不住當時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了,只是覺得他有些煩人,但看着不像是心懷不軌之流,遂把他當做枝頭嘰嘰喳喳的鳥雀,由他去了。

    這個少年與她年齡相仿,但好像是個少年老成又心地純良的小孩子,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

    他到底是誰?爲什麼想要跟我這樣的人說話呢?翎歌疑惑不已。

    天空中兩團烏雲不期而遇,頓時天光雲影俱黯然,雲後隱有雷鳴,一場春雨就這麼蹁躚而下。

    他們一同躲到小樓的屋檐下,看着周圍行色匆匆的遊人,好像在這綿綿細雨裏隔絕出了一片朦朧的時光。

    翎歌思緒到了這裏便斷了。她已經想不起當時一些具體的細節,正如落花從來都不眷戀的春意,隨着一場灰濛濛的雨之後,步入了夏天。

    那些潮汐島般的記憶,那些在她腦海裏浮現的記憶片段,究竟有沒有出差錯呢?

    不過她已經不關心了。那些紛雜的思緒,就讓它像斷了的風箏,隨風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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